王没有说,等到宁碗落地,再过去补上一脚。
王喜欢的是,连击。
嗡然一声,那多脚虫便与蜈蚣合体,无数的腿脚翻动,稀里哗啦,倒像是万千鱼虾,从海水里面穿刺插天,映衬在阳光之下,倒也美轮美奂,叫人不敢逼视。
只一瞬,便到了宁碗身下,腿脚齐刷刷的直立起来,尖端朝上,森然林立,宁碗要是就这般飘落下去,必然被扎出万千的空洞来。
“他会躲避的。”
甚至,王的心里也这么认为。
但宁碗没有躲闪。
宁碗像是真的死了一般,不移半分半厘,直接砸在那腿脚铸就的剑林之上。
嚓——
是利器破开布帛,再裂开肌肉,贯入骨头的声音。
利器刺到了骨头,故而再难前进半步,只得停驻下来。
从那创口位置,一缕献血流淌出来,朝着四面八方散开。像是无数的小蛇,老巢受到了惊骇,忙不迭的从草丛里面钻出来,寻找存活的根基。血流出不过三尺,便森然蒸发,一缕缕诡异的红色雾气,就这般弥漫起伏。
“我的地盘,也敢玩雾气?”
王忽然间觉得很好笑。
雾气,这不是自己的天下么?
然则,不过瞬息之间,那雾气倒像是自有一股灵气,忽然变动起来。一忽儿,化作了一株老槐树,全身上下,倒刺悬挂,朝着王便是一梳。这要是梳中,那岂不是要刮成粉条?
王自然不能叫宁碗得逞。
这是视觉的幻化,以无上真灵,将莫须有的虚无,幻化成为刀枪剑戟,直接斩杀对方的魂魄。这样的招式,是你我的最爱。
“想不到,这小子学得这般快速。”
王不得不为宁碗的模仿能力叹服,当下值得鳌脚闪动,像是勾勒图画似的,凭空演化出一幅图来。
这是一幅水墨画。一道道飘然烟丝的山棱线定格,便是匹练似的山坡奔驰下来,猛然受阻,当即冲刷成了一道奔涌的山涧,哗啦啦的流淌出来,倒像是一道水流,从虚空中淌来,只一瞬,便将那刺槐击打得粉碎。
雾气也受此一撞,当即消散。蹲坐在不远处的宁碗,当即收了嘴巴,不再鼓吹雾气,右手一扬,左手紧捏剑指,乱步倒踩,当即一剑刺来,使的却是菩萨拜佛,以赤子之心,虔诚之志为引,倒也凛冽。
便是这般一剑,作势间,就要将王切成两爿,横尸当场。王鳌脚一抖,又是数笔连画,于那空中,勾勒出另一幅水墨画来。
这画上,却只有三五顽石,像是蛰伏的胖虎肥狮,眼眸低垂,但那一缕精光也是的眼神,却将宁碗牢牢锁定。
在那间不容发之际,嗷然声响,三五胖虎肥狮立即从画上跃下,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宁碗就是一通撕咬。
宁碗值得旋转剑风,成了金钟罩,将自身上下笼住,以免为敌所袭。耳畔叮哩当啷的响动,叫宁碗暗暗心惊,暗忖:“这般撕咬下去,这金钟罩,势必要被他尽数吞没。这可如何是好?”
念头一转,计上心来,暗道:“何不如此。”
行受心所驱,自然转动起来,但见宁碗猛然一声呵斥,那金钟罩自然裂成两爿,朝着两侧挤压开去。
猝然间受到大力推搡,胖虎肥狮哪里抵得住这般力量,像是被甩出去的溜溜球,砸在了静卧的石头上,顿时裂成墨线,消失在泥壤之间。
“这是什么?”
宁碗不由惊诧。
王却笑道:“这乃是我的招式。你既然破得了你我、音树,只不知道,我这一手‘色’,你可怎么破除。”
你我为观,眼睛看到的,成为它的驱使。
音树为声,耳朵听到的,成为它的驱使。
王则为色,而这个色,却是颜色的色,是画的意思。
“它可以画出任何攻防物具,克敌制胜。”宁碗仔细分析着,“相当于神笔马良。”
画龙点睛?
宁碗不由苦恼。
这般画什么像什么,那还怎么打?而眼前这厮,那么多脚,要是尽皆为画笔,那岂不是要殒命于此?
这般胡思乱想着,宁碗倒有些儿心神不定了,难免自怨自艾起来,而内心深处,似乎出现了南北二方,互相征伐,一方持战,一方拿降,彼此争吵个不休。
“好机会。”
王瞧见宁碗面容呆滞,行动笨拙,知他必然陷入极大的内心煎熬当中,也就不再累赘,就地攀附,万腿推桨,皮艇似的划桨过来,那齐整整的触角,当即林立而起,倒像是一排亮闪闪的兵刃,只许一下,便可将宁碗切成千百碎块。
宁碗几欲迷惘,哪里还会注意这些,直到王的腿脚就要将其分尸之时,他才醒悟过来,慌不迭的闪身。此刻,却已然不及,被那腿脚一搅,肚腹之上,当即成了一堆烂肉,约莫看上去,倒像是被切成了肉酱似的。宁碗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嘴角却弯折起来。
是嘲笑?是疼痛?
宁碗有些儿分不清,只觉得有些儿意思。问题是:如何打败对方?
“阵法……阵法……行阵……”
宁碗恨不得行阵可以从嘴巴里面掉下来,直接铺陈在地上,而后——将对方杀死。
——想太多了。
宁碗很小心的将肚腹上的碎肉摘下来,而后丢在地上,趁着这个小小的空隙,宁碗将慧之剑擦拭了一下,问道:“你会行阵吗?”
“什么?”
王不解,猜不透彼此都刀来剑往的,还有空闲谈这些吗?
“如果会的话,我想和你比拼一下。因为……我有点赶时间。”
宁碗显得不好意思,“而镜旋对你而言,似乎也没什么用处。我也想知道你的画,到底厉害到何种程度?”
王笑了。
——有意思。很多年没有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除了当年黑魔王完颜败还在成长的时候遇到过。
王又笑了。
完颜败都成长到那样的程度了,自己还固守一方。
不过志趣不同,倒也无伤大雅。各走各的道,旁的人如何行走,又与自己有何相干?不是老天爷,就不去管凡人的吃喝拉撒睡。管好自己的吃喝拉撒,才是最重要的。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王道:“你喜欢的话,那么,就和你一块儿玩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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