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音树的不轨一般,宁碗催动真元,将七道光束的速度,又加快了些,不过瞬息功夫,便汇聚在一起,成了一个彩色的光圈,滴溜溜的在其掌心旋转着,嘶嘶的鸣响,带着涡旋的力量,恨不得即刻找个地方钻进去似的。
这是镜旋。
宁碗刚刚想到的名字。
能够悟透这样的招式,宁碗得感谢一个人,那边是你我。
虽然你我已然死去,但宁碗还是想跟他说声谢谢。
宁碗一直都好奇,屠戮之塔的第七重,会是什么样子。
而与音使(音树)的一战,让宁碗想透了,其实,屠戮之塔第七重,就是镜。
是反射,是镜像,是将你我折射出无数的身形。
能达到多少个?
七个?
四十九个?
八是一个?
或是更多。
这些,宁碗都不敢去猜想。按照宁碗目前所掌握的熟练程度,能达到的效果也不过是七的数字。
影射出七个一模一样的宁碗来临阵对敌。
但这样的攻击力度是不够的。
一只蚂蚁,影像出七只,对于大象而言,也无济于事。
宁碗打算给这七道影像加上点什么。
宁碗想到了行阵。
是的,镜旋——就是一座行阵。
一座藏匿了三重楼的潮汐之力的行阵。
这样架设之后,可感知到七个方位的危险,也可在七个方位,形成掎角之势,互相对垒,这样的目的,可以将三重楼的力量累积到最大,取到最好的攻击效果。
当然还有防御效果。
按照先前的计算,宁碗打算先抵挡一下那轩辕二鞭,再将音树一举灭杀。
然就此刻形式来看,宁碗没多少时间了。
声音的速度很快,这是音树的杀招所在。
以潮汐为源力的三重楼,有起有落,弊端甚大,一旦为敌所乘,宁碗必败无疑。
更为主要的,是在宁碗的体内,有一股躁动的情愫在蔓延,升腾,像是一点星星之火,在慢慢燃烧,而此刻,它遇到了干柴,热油,打算燃烧得更为旺盛一些,哪怕是将整片天地都煅烧成灰,也在所不惜的样子。
宁碗有些儿昏头。
顿时,宁碗踩上乱步,整个人犹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步十丈,渡了过去,扬手便是一推,直接将那镜旋推搡在音树的身上。
本来精魄气血都灌输在轩辕二鞭上,音树此刻只有招架的份。
镜旋击打在它身上之时,发出咝咝的响声,像是无数的蛇在吞吐着信子,也像是无数的蚂蚁在啃噬着初春的嫩芽,也像是一只只黏液十足的蜗牛,爬过干瘪的老树。
更像是一枚石子,从斜面的山坡上,滑落下去。
这一切都显得安静宁祥,音树似乎是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声音除去了暴躁和狂欢,还可以如此静谧,这让它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觉得新奇。
也觉得遗憾。
因为它明显的感觉到,镜旋的力量在钻入身体的刹那时间,便分散开来,像是无数的游鱼一般,随着真元,流动到身体的每个犄角旮旯里面,躲起来,与它玩起了捉迷藏。
这一刻,音树发现,就算是轩辕二鞭到了,也不能挽回颓败之势了。
一切都要结束了么?
音树还是有些儿担忧。
“这是压箱底的绝活,王会怪罪于我吗?”
音树觉得对不起王。
它一直都在思考,对得起王这件事。
“连你自己都不存在,你又如何去在乎你的王?作为忠诚的奴仆,不是按照王的一切旨意去做事,去付出自己的生命,你要知道,奴仆,是要服侍王上的,吃喝拉撒睡,都需要你来安置。而你一旦死去,那么,那些穿衣戴冠的琐碎之事,又由谁来办理?难道说,要你的王,亲自去烧水洗脚,穿袜脱鞋?”宁碗骂道,“似你这般碌碡的奴仆,哪个王会稀罕你的生死。因为你根本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奴隶!”
嗡——
音树的神魂里面,像是出现了一架巨型笨钟,敲响了频死的绝望。
音树突然间觉得燥热起来。原本应该冰凉的身子,此刻每个毛孔里面,都出现了一点小火,在噗哧噗哧的燃烧着,而那些关于效忠王的言辞,在刹那间,分崩离析。
紧随而至的,便是音树的身子,出现了道道裂缝。喀喇喇声响,音树还来不及多想,便嘭然爆炸,炸成了飞灰。
“就这么没了?”
宁碗嘴角而弯折,倒有几分不忍。得到这样愚忠的下属,确实是那王的幸运。
“只是,那王似乎太过于无情了些。”
宁碗这般下着断言。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的确是无情了些。”这声音凉薄、冰寒,遗世独立的样子,“但你要知道,我们这里没有道德的束缚,有的只是大鱼吃小鱼的决绝。”
“而你只所以遭受诸般阻挠,也正式因为,我们想吃掉你。”
宁碗蓦然回首。
展现在他面前的,是那条蜈蚣和那条多脚虫,它们俩交缠在一起,却只有蜈蚣的嘴巴,伸缩着螯脚,口吐人言:“而这一切,只因为你是人,你身上存在着人气。”
宁碗想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蕉农。他之所以死,那是因为他是人,有人气。
一个是黑魔王。黑魔王对人气感兴趣。但黑魔王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吃掉自己?难道是因为喜安的存在?也可能是目前的自己,还只算是花朵,要等到果熟,吃进肚腹,才能起到最好的效用。
宁碗凄然一笑。
觉得自己与唐三藏无二,每个妖怪,都打算吃掉自己。
吃掉,即可长生不老。
是这样的么?
宁碗问道:“你就是王?”
“它们这样称呼我。”王道。
“你们收集那么多的人气,做什么?”
王一听之间,当即哈哈笑开,全身颤动,如果可以,宁碗甚至都觉得对方有些儿花枝乱颤。
王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在这里,一共才出现两个人而已。你以为,收集人气是那么容易的么?而且,纵然有人气,也要机缘巧合,才能夺舍得逞,窃取阴阳,得就诸般变化。要不然的话,纵然实力浩渺如黑魔王者,也依旧维持本体,难能蜕化,修成人道。”
“那喜安呢?”宁碗急急问道。对于喜安的那半张人脸,他倒是颇为感兴趣。
“它,算是有缘人。”王酝酿一下,又道:“但你,却是普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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