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

祭天

天都云阳，街面人影攒动，巡逻的天都卫来来往往，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召开在即，市井小民都消磨着自己的营生，不同于往年繁华，街面上一片破败消颓。

无论王朝数百年之久，历史上也曾出现过不少英明君主，励精图治，带领人民达到王朝鼎盛，然而若干年前，翙帝乱国，导致根基不稳，积贫积弱从那个时候开始。

“想当年，无论先祖金戈铁马，打下万里山河，那气势，气吞万里如虎，何等风光”云阳第一茶馆门口熙熙攘攘，叫好不断。

一个白胡子老头手拿惊堂木拍案而起，讲到激动的地方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引得一片哗然。老头儿每天都会在这里说上一段逸闻趣事，或亲身经历，或道听途说，南来北往的行人无不驻足听上一听，然后三三两两到茶馆点上一壶好茶，消遣时间。每天这个时间，是茶馆迎客进门最多的时候，也是各种消息满天飞的时候。

“你看这小老儿讲的数十年前的事情，天都虽然无人不知，不过听起来倒像是杜撰”小二闲暇时间凑到人群中间，小声对着周围的人嘀咕。

“可不是嘛，你看看眼前这番光景，谁能联想到昔日繁华？天都尚且如此，更不必说无论之境其他郡了，天灾人祸，饿殍遍地。”一个满脸黝黑的农夫抱着女儿挤在人群里，小女孩儿手里拿着糖葫芦，天真无邪。

“我听说轩梦名起兵造反，南郡失守，不日就会攻到天都”，人群里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大家先是都默不作声，然后又叽叽喳喳地议论开来，互相询问这句话的真实性，一时间惊叹声四起，最后在一阵马蹄声中消停。

天都卫护送轩境大祭司至天都，去往问天山，民众看着马蹄扬尘，唏嘘不已。

茶馆中一黑衣少年，眉目清秀，把弄着玉骨扇坠，付好茶钱，起身离去，片刻消失不见。

问天山传来鼓乐声声，祭曲听起来叫人毛骨悚然，街面上的店铺不约而同地收起了买卖，人群离散。去往问天山的路上行人不断，等待着见证这场蓄谋已久的祭祀。

故事要从两年前说起了……

话说无论王朝本位国主无能，像他的名字一样，被公认为无论王朝历史上最无能，最胆小怕事的国主。不学无术且风流成性，基于其十分不靠谱，西宫太后日日垂帘听政，执掌大权。但终究是女人，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终于在一年之后凤体违和，不问国事。

国主无能太过无能，大臣们也不能自作主张，朝堂一片混乱。观庙堂之高鸡飞狗跳，江湖之远翙帝余孽卷土重来，刺杀无能未果，从那时起无能惶惶不可终日。

可能是良心发现，突然有那么一天，无能做了一个梦，梦中天雷劈坏了宗祠，落下天书一本，无能正想上去一探究竟，不料天书被一只九尾白狐叼走，无能梦中惊醒，御榻上却有天书一本，封面上便是一只九尾白狐。无能如获至宝，依天书所言，不惜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修建问天祭台，命轩境大祭司炼出救国救民的天神。

是日，祭台落成，无能迫不及待地展开祭天仪式，各郡前来凑热闹的人络绎不绝，天都卫人山人海，日前消颓的街面重换生机。

问天山，问天祭台。

祭司为首，祭臣为次，众祭者都戴着特制的面具，穿着祭天礼服，和着音乐，一边跳舞，一边吟唱。

“天道不弃兮天怜惜，吾道不复兮怨别离。

千年风起兮云飞移，无为有时兮更无期。”

面具和礼服均绘制奇异的纹饰，音乐诡谲多变，曲调时而婉转悠扬，时而急促如雨，霎时间风云变色，天际一道绿光闪过，好似闪电一般，蔓延至祭坛，晃得人睁不开眼。

孟惜宇惊恐的闭上了眼睛，正茫然口唇间一道腥甜，心道与人脱单不成，反教一只面目狰狞的女鬼这般调戏，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会会对那个女鬼说三个字：你走开。

不对，孟惜宇心头一惊，这个姿势明明是，公主抱？！！他再一次惊恐地睁开眼，尼玛一道刺眼的光，晃得眼睛睁不开，短暂性失明，信号接收中……等等，自己好像也在这道光中间，那这个羞耻的姿势是？鬼怕强光，一定不是红衣学姐。那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大概持续了几分钟，白光才渐渐消失，众人争相望去，祭坛上恍惚青衣，仙袂随风，翩翩少年，还有，少年翩翩。

祭司祭臣俯首跪拜，“恭迎天神降临无论之国，解我天都困厄。”

“天神在此，市井小儿，还不速速跪下！”大祭司发狠道，示意天都卫统领，统领会意。

“跪下，都给我跪下！”围观民众半句不敢反抗，实在是刚刚一晃眼，直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纷纷跪下。

“天神？我看是故弄玄虚吧。公孙文浩，谁给你的胆子？堂而皇之蒙骗天下人！”说话的原来是方才茶馆里的那个黑衣少年，他独立于人群中间，仍旧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扇坠。

“小伙子，刚刚大家都看着了，好家伙一道光闪瞎了大娘的眼啊。好孩子，听大娘一句劝，别冲撞了天神啊”一个大娘满脸宠爱，颤颤巍巍地伸手扯了扯少年的衣角。

总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路人甲乙丙丁开始讨论了起来，不过在天都卫的第二次镇压中鸦雀无声。

真是一条好汉，孟惜宇在心里嘀咕，不过瞬间反应过来，挣扎着从抱着他的白衣身上跳下来。

脸红心跳，气急败坏，克制，我要克制，啊啊啊，完全克制不住嘛。

“你……”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一篇慷慨激昂，义正言辞的责问也终于在三秒后静止。

众人瞠目结舌，如果在跪的各位但凡有一个相机，一并有那新闻的行业，那他明天必定成为无论之国的头条，标题就是“被天神临幸的的男子”。

话说刚才，三秒前，孟惜宇一伸手，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句话，就被白衣拉了回去，唇齿纠缠。

“惜宇，别动，我需要你，一会儿就好，信我。”白衣心念，孟惜宇心下当即安稳，或许似曾相识，不可言说已是心照不宣。

离开多久了，人间还是一点没变。几千年前他便不屑到人间来，若不是云梦一曲，他也不会与八竿子打不着的恪宁相识，织那么一段风流韵事。

白衣取出洞箫，挥手自行奏出箫曲，“真好听”孟惜宇喃喃道，感觉自己越来越轻，安稳地睡去。

白衣仍旧抱着他，唇蜻蜓点水一般轻点他的唇，怀里的人化为一道流光，收入眉心一点红。

天上乌云密布，比方才更浓重了些，民众开始慌张起来，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祭台中间有一物吐着黑气，闪出妖冶的紫光。

一般人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白衣心里却是清楚得很。传说商纣王昏庸无道，好色成性，庙中祭祀竟调戏女娲娘娘。天神受以凡人如此侮辱，怎能甘心。女娲当即祭出招妖幡，召来九尾狐魅惑纣王，使其身死国破。

白衣见识过招妖幡，毕竟青丘之物。商亡周替，九尾狐一族立下大功，女娲将青丘划离人间，赐招妖幡，万世逍遥。躺在祭台中间的东西，应该是公孙文浩按照什么失落残卷做出的粗糙的仿制品。

虽说是仿制品，倒也是比较厉害了，既然能召回他千年九尾，或许还会召来其他可怕的东西。

“公子，倾墨还是来晚了一步，我……”黑衣飞身至白衣身侧，俯身向白衣请罪。

“怪不得你。这祭台被下了禁制，修为在你我之上，非你我之力可解。”

看来人间，又要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