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8）

老兵（8）

夜深了，小王像往常一样爬到废弃的五号仓库的坡形屋顶。已经轻车熟路的他，不用举着手电筒也能轻松找到屋脊边缘处那一条半米宽的平台。

他把随身背着的棉被往平台上一铺，仰面朝天的躺了上去，头枕着双手，翘起二郎腿，惬意地欣赏着这仲夏夜美丽的夜空。

“唉，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守夜，唯一的乐趣也就是看看星星了。”小王心里念叨着。

他值夜的这一大片仓储区已荒废多年，仓库基本都是空的，部分管理用房已经破烂不堪了，更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偷。所以他这个差事除了钱给的少了点以外没什么不好，就算晚上睡上一宿也没人管。

一阵轰鸣声打破了夜的静寂，他知道那是不远处的机场传来的声音。小王侧过头循声望去，一架闪着灯的客机正在缓缓降落。机场的灯火通明与仓储区的漆黑一片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使得他能给把整个降落过程尽收眼底。

“等咱发了财，咱也坐飞机，全国各地游个遍！”小王一边念叨着一边摸了摸兜里的那张彩票。他回过头，目光重新投入头顶的那一片静谧的夜空。他在这幅漫无边际的画卷上四处搜寻着，企图寻到一丝流星的痕迹，因为他听说看到流星的瞬间许愿最为灵验。

突然一道红光从空中划过，直奔机场方向而去。

“啊！流星！老子运气真好哈哈哈！”小王开心得差点跳了起来。可是一瞬间他又感觉不对，这颗“流星”飞得太低了，几乎是从他头顶掠过的，他甚至能够听到它划过瞬间的尖啸声。

“这他妈不是流星！”

小王呆呆地看着红光消逝的方向，机场突然间警灯闪烁。他想起看到“流星”前那一瞬间听到的那一声闷响，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难道是......”

他猜的没错，那颗被他误认为幸运使者的“流星”刚刚穿过了一个男子的头颅，致使该男子瞬间殒命。而就在一秒钟之前，他还一脸蒙圈地站在马警官的面前，想问他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这么兴师动众的，要市局的警官亲自来接机。只可惜，他再也没机会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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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怀诚赶到案发现场时已经快凌晨2点了。警方封锁了整个机场，当夜还有两架预备起飞的航班已经取消，所有乘客都已疏散，整个机场被恐怖的阴云笼罩着。

“侯局，我失职了！”小马见到侯怀诚赶忙上前请罪。

侯怀诚冲他摆了摆手，一边俯下身查看现场一边说：“别说这些了，这些是你控制不了的。把当时的情况给我介绍一下，说得详细点。”

小马把当时的情况详细地还原了一番。侯怀诚边听边去对应的地方寻找线索，努力脑补着当时现场的情景。

“你是说，没有听到枪声？”

“是的，我推测凶器是装有消声装置的狙击枪，子弹穿过死者头颅后又击穿了其身后的舷梯护板，目前弹头还没找到。重案组的专家在邻省，要明天才能赶到。”

“明天？黄花菜都凉了！你马上跟我回市局，成立专案组，多调派些警力，各主要出省的交通要道严格设卡排查。”

“好的侯局。”

“院长呢？他那有没有什么线索？”

“院长当时就站在刘志旁边，看到那场景，当场吓得心脏病犯了，送人民医院抢救了。”

“唉，看来他是指望不上了。诶，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侯怀诚指着封锁区外围聚集的一群人问到。

“哦，他们是记者，案发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来了，怎么轰都不走......”小马很无奈的说道。

“嗯他们有他们的一套说辞，民众有知情权嘛，没关系，我去跟他们说。”

侯怀诚刚刚走出封锁圈就被记者团团围住，各种问题扑面而来。他不得不提高嗓门儿大声地说道：“大家先安静一下听我说。”

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侯怀诚这才接着说道：“我是临岭市公安局副局长侯怀诚，刚才在临岭机场发生了一起枪杀案件。我市某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刘某被远距离射杀，案发时间为今日凌晨0点14分，此起案件性质极其恶劣，重案组的专家正在赶往我市。为了能够尽快破案，维护我市治安环境，希望广大民众能够积极提供线索，我将在市公安局24小时接待群众举报。”

在侯怀诚的印象里，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在在临岭市被狙杀。他本能的把这次案件和儿童失踪案联系在了一起，不由得生出一身冷汗，这幕后黑手究竟是何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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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市局，天已经蒙蒙亮了，一宿未合眼的侯怀诚打发小马回家休息，自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冲起盹来。他必须抓紧这有限的时间休息，因为他预感到很快会有人来举报线索。他特意嘱咐值班的民警，有来举报线索的立即带来见他。果然，他没睡多久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侯局，有人来举报机场案的线索！”

侯怀诚揉了揉眼，一看表，才刚7点半。

“这么早？”侯怀诚有些意外，“叫他进来。”

举报人被值班民警带到了侯怀诚的办公室。侯怀诚一见进来的这个人，心里猛的一沉。

“老秦？你来这做什么？”侯怀诚一边发问一边用责怪的眼神瞪了值班民警一眼。

值班民警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错，赶忙解释道：“他说他有机场案的线索要举报，所以我就......”

“我能帮忙！”秦三元大声打断了值班民警的话，“重案组赶到这里估计要明天了吧，我在部队研究过弹道，对各种枪械也比较了解，你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他说得没错，现在对侯怀诚来说最宝贵的就是时间，拖得越久，抓到凶手的可能性就越小。他看着秦三元坚毅的眼神，心里不由得升出了一股愧疚，他找不出拒绝他的理由。

“好，那你现在就跟我去现场，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这个人情你不用还，你只要兑现之前的承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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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怀诚先带秦三元到法医鉴定科查看了尸体，然后驱车前往案发现场。一路上秦三元一句话不说，只是双眼直勾勾的望着车窗外。

“你看到新闻了？”侯怀诚打破了沉寂。

“嗯，救助站每天早上都放新闻节目。”他回头看着侯怀诚，坚毅的目光变得柔软了下来，“谢谢你！”

“谢我什么？”

“我知道，救助站是你帮我安排入住的，那里吃住都很好，真的谢谢你！”

听秦三元这么一说，侯怀诚感到更加愧疚了，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也只能帮他做到这些了。

到了案发现场，侯怀诚把他所了解的情况跟秦三元详细地叙述了一遍，秦三元听完他的叙述，又观察了一下四周，感到有些意外。机场周围地势平坦空旷，如果按照侯怀诚所说子弹来自西北方向的话，那边距离机场最近的适合作狙击点的位置据这里目测也要在1500米开外，能在这个距离一枪毙命的狙击手绝非一般的职业杀手。

“你当时不在现场？”

侯怀诚一愣，随即解释到：“我没在现场，马警官在，这些都是他口述给我的，他也一夜没睡，我先让他回家休息了。怎么，需要叫他过来配合你吗？”

“不用了，打个电话就行，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他。”秦三元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局长竟如此体恤下属，不由得心生敬佩。

手机拨通了，秦三元只问了三个问题：“凶手开了几枪？有没有听到枪声？死者被击中的瞬间有没有看到一股黑烟？”

小马回想了一下：“虽然没听到枪声，但可以肯定凶手只开了一枪，而且在被害人被击中的瞬间的确有一股奇怪的黑烟从其头部位置升起。”

“果然是他！”

秦三元的这轻轻的四个字，立刻让侯怀诚眼睛一亮。

“怎么，有线索了？”

秦三元没有回答，他把手机交还给侯怀诚，径直走到飞机舷梯旁，伸手摸了摸被子弹穿过孔洞。然后把随身带的一张废报纸摊开，用手拎起一个角，慢慢地将其卷成一根细细的纸筒，又将纸筒插在了孔洞上面，指着纸筒指向的方向对侯怀诚说道：“M19狙击步枪，7.62mm口径高温穿甲弹，弹头不用找了，狙击点位就在这纸筒所指的方向，位置大概在距地面10到15米之间。这种子弹属于非标装备，据我所知，只有一个人会做。”

“谁？”

“开枪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