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在一次关于宗教哲学的讲座上相遇的，当时的演讲者极具权威，许多颇有建树的学者纷纷慕名前来。
李末坐在大厅的最后一排，靠左手边过道位置，她坐在同一排的最右边。
两人本不该认识，怎奈命运的磁场发挥了作用，他受到召唤，忍不住转过头，然后看到了那个怪异的女人。
讲座结束后，他们有幸谈过一次话，具体如何开始的，李末早已记不起具体细节。
“喂！你觉得上帝应该是什么，或者说你认为它是男人，还是女人？”
话题开始于本次讲座的主题——《 上帝的隐秘 》
“女士，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我叫李末，可以先介绍一下自己吗？”
尽管内心狂喜，他还是希望按照陌生人初识的礼仪进行交谈。
“李末！好土的名字，算了，叫我妍吧！我是属狐狸的，最有灵气的狐狸哦！”
妍狡黠地看着他，眼神放光。
“很高兴认识你，狐狸女士，你是否注意到我一直在看你？”
“男人都一样，我并不介意。”
“你觉得我也属于那一类男人吗？”
李末笑着反问，她听到后顿了一下，好奇地打量着对方，似乎想要确定他是否属于普通雄性。
“好吧！你不一样，因为我并不漂亮，且说话、做事的方式比较独断，没有几个人会喜欢。”
她自嘲时的态度十分平淡，似乎是在形容另一个人。
“既然如此，为何不改变你为人处事的风格，按照寻常惯例与人相处呢？”
他知道这句话是废话，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这真的难倒我了，如果一个人的说话方式与做事风格全部改变，那他就不是他了！”
她面带微笑，歪着头予以回应。
“那好，就做你自己吧！对了！难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看你这么久吗？”
“不知道，我认为自己的长相并不出众，只有瞎子才会第一眼就喜欢我。看你有点傻乎乎的，名字也不好听，应该属于不被人喜欢的那一类，小哥，说句实话，我认为你长的不算难看，如果我再普通点，或许会迷上你，可是我并不在乎人的外貌，相较于表象，我更喜欢探索内在，就像今天的讲座，关于上帝是什么的论题，你怎么看？”
她再次绕回到最开始时的问题。
“上帝是什么？这个问题本身就是错误的，关键在于人们是否相信上帝的存在，假如相信，新的问题便是如何寻找上帝，这是属于全人类的终极命题。我们不妨把上帝理解为人生的终极奥秘，那就意味着，寻它是为了破解生命的谜题，最终就转化成了另一个问题，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以及该如何找到自己的上帝，至于上帝是什么，没有普世皆准的定义。”
李末发表观点的时候，妍轻轻点了几下头，最终又摇了摇头。
“你这算蒙混过关，算了！换个问题，关于魔鬼你又如何理解？”
她饶有兴致继续追问。
“魔鬼并非上帝的反面，他们的关系更像是一对双胞胎，通常来说，上帝为善，魔鬼代表恶，但谁敢说善与恶一定对立？更极端地讲，世俗观念里的善与恶都非常局限，与之对应的上帝与魔鬼则要复杂得多，我甚至认为，善恶本自同源，就像一张纸，没有反面，纸张就不会存在。”
李末始终保持着严肃的态度，一旁的妍则满是疑惑。
“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些，尽管我的看法与你不同，但却不能完全地否认你。知道我怎么看吗？我认为上帝可以有肉身，能够被塑造，拥有绝对权威的人或事就会成为上帝，其并非普通人自定义的神，而是所有人共同的上帝，它在不同的人身上有着相同的显现，例如恐惧，它是塑造上帝肉身的有效手段之一，如果一个人能制造恐惧，世人便会绝对地服从，此时，他便会成为上帝，而不是你所谓辩证的正反面，当人们了解另一面的权力被剥夺，绝对的神就有了肉身，这么说你反对吗？”
她居然问李末是否反对，而不是征求赞同。
“你说的有些道理，剥夺世人了解反面的权力就会创造绝对，几乎所有宗教都是通过类似方式树立的权威，信徒一旦忏悔，便能得到救赎，接受惩罚，也会得到拯救，这很像孩子们的游戏，认错挨打之后，一笑了之，但他们贪玩的秉性并不会改，很快便会忘了疼痛，继续淘气，你有什么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吗？”
他有种错觉，对面女人的身体里似乎住着某个古老的智慧。
“哈哈哈......如果我告诉你解决的方法，你要怎样报答我？”
妍不仅喜欢自嘲，同时还擅长捉弄别人。
“你说，我尽量做到。”
李末心里没底，但还是答应了。
“以后我要做你的正面，无论你看到什么，都要确信我只有一面，我要做你的神。”
她的要求极其荒唐，甚至有些可笑。
“抱歉，我可能做不到！不如我请你吃顿晚餐，然后继续我们的话题，这样可以吗？”
他试图缓解突如其来的尴尬，迅速转移了话题。
“嗯！开玩笑的，我接受邀请，现在可以告诉你诀窍——就是让孩子们永远活在恐惧之中，只要害怕，他们便会守规矩，而让其产生畏惧的方法，不是忏悔，而是严厉的惩罚。面对无情的鞭打，他们一定会感到恐惧，即使并未真正反省，也会永远记住被鞭打时的疼痛，每当他们的内心出现罪恶，鞭子也会同时出现，因为恐惧，魔鬼便会逃跑，这就是我认为的一劳永逸的解决方式。”
演讲者十分得意，几乎是用居高临下的俯视目光看着对方。
“太不近人情！人人都按照同样的标准生活在鞭子下，那么作为人的尊严也会荡然无存了吧。”
李末小心翼翼地提出质疑。
“拿鞭子的人需要经过严格筛选，绝对不能是你这种辩证派，而必须要像我一样只有一面，一旦制定了规则，那些不守规矩的人就要挨鞭子，这根鞭子就叫做法律，你的正反面观点更像道德，没有人会尊重你，因为你手里没有武器。”
......
之后两人一起吃了顿晚餐，通过后续谈话，李末更加了解了这个叫妍的神秘女人，她与他的世界观完全不同，但李末知道，她也是对的，他迷恋她，因为她只有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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