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期里,文字是一种出口,我的叛逃,失落,倔强,不屈,欢喜与梦境,都借此倾泄。
我喜欢迷乱的书写方式,大面积的纸张,从不把字写在格子里,笔的节奏与音乐的节奏应和,写作于我藏着一种激情与迷狂,彼时林肯公园,班得瑞,各种类型的小夜曲都是我的最爱。我写了太多不知所云的情绪,它们是纷乱世界在我小小脑袋里囫囵映射的具象,16岁的我,还是破碎的存在,自我认识碎片化,时常文思泉涌,却又瞬间欲言既止。想说的太多,说得的清楚的又太少。我手足无措于文字,手足无措于太多人,情感,着实是个太过笨拙的人。
应试作文留给我的天性太多伤痕,我习惯于做一个优秀的孩子,但之后的人生才知道“优秀的孩子”往往意味着顺从与妥帖,他们不敢冒险,他们安份守己,他们在权威力量的怒吼下往往就会全身而退。自我更正,批驳自己的叛逆,抑制未来可能发生的“危险”的独立思考。我为了取悦别人,长久地丢失过自己,这是一种悲哀,但这悲哀是普遍性的,难自控的。
我一度情迷于日本文学的唯美伤逝里,还有那绚丽的情欲纠结,渡边淳一的很多书都带给我一种濒临禁忌的情感体验,我喜欢那种在突兀时空,突兀人物关系下,突然迸发的爱与疯狂,他们叛逆,有着浓重的哥特式金属乐意味,如少女爱恋长如父亲的男人,少年情迷不可企及的年长女人。但骨子里仍喜欢宏观性的冷峻深沉的文字,日本文学在我17岁热烈喜爱过后,很久不想阅读,很多时候我就是如此吧,喜欢一样东西在一段时间里就会疯狂地喜欢,但又会在一瞬间立马厌弃,再也不闻不问。我追求尽兴极致,却也难以忍受停滞不变。一如七堇年《大地之灯》里的藏族女子,踏上未知归途,与人告别似乎是浑然天成的。
在阅读上我是崇洋媚外的,我看的第一本小说就是高尔基的三部曲,那是12岁的夏天完成的,从此以后,我都喜欢自己去买书,自己看完,在这个过程中父母没有任何启蒙或引导,一切都是自为的。看了很多古典名著后,我开始有了想要阅读“非经典”作品的渴望。青春文学多是从薇手上拿的,但我看得不多,我在看此类作品上是有着一种自我克制的,那时的我,太不像女孩,不允许自己在那烂漫不切实际的恋爱幻想里浪费太多时间,我更想要触碰一种深邃,哪怕是疼痛,一定要宏阔又浩瀚才可以。
昆德拉在我的青春期里影响是颇大,他诱发了我原始的叛逆,反抗与质疑。《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托马斯的手术刀解构他自己的爱与信仰,也构造着我对生命种种二元对立的思索,真实之我就是这样得到的,你盲从与盲信过很多东西,你被某些权威定义过,但你又用不死的热情勇气去推翻他们,自己否定自己,是个很痛苦的过程,但之后获得的那种心境和结果却是值得的,在这里,书籍永远是我们的导师,它们引渡我们到达的彼岸是一个更清明,睿智,在苦难面前不惊波澜,对世界保有敬畏之心和赤子情怀的自我。
《莲花》是青春期里第二本对我影响深刻的书,也是我读过的唯一一本安妮宝贝的书,年轻女子的笔下难免有太多无病呻吟和不甚了了的怨情,唯有渡过岁月的人方有超越情欲与一己之私的辽阔。他们在伟大的朴素与简单,在物质缺乏时,仍然对世界有属于自我的信仰与执着,这才是人类之生。
我是16岁写的第一首诗,是首古体诗,现在读来,全然是为了应和押韵格式而乱凑的词语,便知写不了那有限制的文字,还是胡邹来的舒服。其实,我曾对很多事物虚伪过,唯独文字,我在孤独敏感的青春期里,极致真诚。当然,那年我们一起抄过的语文作文除外。
笔还在,心灵还没有钝化,还会为一朵花流泪,哪怕别人笑我多傻,也是幸福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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