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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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学到的小学三年级下学期语文书第22课题目就叫《小足球赛》，谁又能想到，这篇课文竟然是根据一张国外小孩子踢足球的照片写成的。其实那时候很多课文都配有插图，插画技术水平当真了得，与课文内容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很多时候我都分不清是根据文字构思了图画，还是依照图画创作了文字。

我不由得回想起小时候踢足球的事情来。

贺朝社里，与我年纪相仿的男孩大约不到十人，除了塬边的郭猫，再就是坳里的贝贝、碎浪、大浪、橙子、罐罐，以及我的堂弟博博。那时候还有两个小伙子，是我们的前辈，也是我们的学长，大概十八岁的样子，正在灵台县城上高中。那时候国际乒坛上，邓亚萍、刘国梁、孔令辉、瓦尔德内尔等人名扬宇内。除了乒乓球这个爱好，他俩还酷爱中国象棋，以及足球这项古老而又传统但却在异国他乡发扬光大的体育运动。

两人算是发小，一起上学，一起玩耍，乃是管鲍之交。一人名曰龙光，一人名曰力力。

说到下棋，我想起了阿城所写的“寻根文学”代表作《棋王》，小说主人公知青“棋呆子”王一生的部分经历、生活态度、人生理想和龙光极具相似之处。

在我的脑海中，一直以来保存有这样一幅画面：一个夏日的晚上，夕阳刚从严家塬上的群山背后落了下去。东南方向的天空里，早已升起了启明星。天空仍是肃穆，但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太阳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瞥，那抹斜晖最终散去了痕迹。西边天空的云彩，此刻早已不再那么瑰丽，美得令人惊心动魄，只剩下丝丝缕缕的涂鸦之作，仿佛将死之人弯曲的嘴角，代表着和解与原谅。太阳留给世间的余热逐渐被万事万物消耗殆尽，屎壳郎支开翅膀，咻的一声飞走，很快消失于无边无际的齐腰高的青青麦田。

夜幕徐徐落下，凉意顿时浸了上来。星子在高远而又深邃的天空里依次浮现脸庞，笑盈盈地俯瞰整个人间。

有风从远方过来，经过阵阵松林、高高山岗，在平原上放肆地撒欢儿，夹带着清凉的慰问。

一群人，站立于崖头边上，看不清面貌，只能模糊看个大概，有高有低，有胖有瘦。干什么呢？在听龙光与力力讲述足坛那些事儿，无非是奥运会、世锦赛、世界杯，俗称“大满贯”；无非是球王贝利、上帝之手马拉多纳，这些天之骄子、足球健将；无非是意甲联赛、西甲联赛、英超联赛、皇家马德里、拜仁慕尼黑、AC米兰，这些风靡全球的大型赛事、豪门战队。

我们那时候也踢足球，纯野路子，除了龙光与力力，没一个人身穿装备。球鞋穿在足坛名将脚上，那叫“战靴”，俗名“碎钉球鞋”，鞋底有密集排列的突起物，大多呈现不规则排列，起到防滑、抓地、借力的作用。

足球也是龙光与力力带来的，老式的黑白相间的正五边形和正六边形拼接起来的表面排列了密密麻麻微小凸起的那种足球。

球门，自由设置。有的人脱下帽子，有的人脱下上衣，堆积起来，长度大概在3到4米吧。

场地，就是场了，用来晾晒粮食的场地。一家的场肯定不够，于是将两家的场地拼凑起来。

队员，当然是上述的小伙伴了，“手心手背”的分法当然不够科学。于是两名队长，也就是龙光和力力，通过“石头剪刀布”的方式决定谁先挑选队员。第一个被挑选的人当然是身体素质最好的。那时候大家踢足球除了体力，也没啥技术可言。接下来按照这个顺序依次挑走余下的队员。如果是双数，自然皆大欢喜；如果是单数，最后剩下的那个人只能作为候补成员，而且是两队共有的候补队员。

一般足球队11人，我们没那么优渥的条件，根据到场人数自由分配，只要双方人数相等即可开赛，两队整体实力略略相当。

一个足球，所有人目光聚焦之处，倒也你追我赶，其乐融融。传球、接球、停球、射门，倒也有模有样，煞费苦心；前锋、中场、后卫、门将，倒也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站位、过人、假动作、滑铲，倒也技术高超，不遑多让；补位、围抢、造越位、全攻或者全守，倒也战术犀利，指挥得当。

不一会儿，人人满头大汗。汗水从额头、鬓角渗出，顺着发丝流了下来，又被体温与热浪烘干，在面庞上留下道道析出的盐粒条纹。

汗流浃背自不必说，汗水很快湿了短袖和短裤，但也架不住小孩子们的热情和胜负心。为了打门，为了进球，为了得分，为了赢球，往往大家全身心地投入，在拼抢夺球，传球射门过程中也会灵光乍现，做出让人意料的举动。

记得就有一次，我忽然想到了乒乓球中提板的打法，于是“提球”打门，那足球飞在半空中逐渐向下，从守卫人员胯下穿过，贴着地面向后一直滚去。虽然没有射门得分，但也赢得了队长龙光惊诧的一声“咦”，然后朝我竖起大拇指。

“兵兵，兵兵！你爸从脚手架上掉下来了，现在正躺在炕上养伤呢。”

这声呼喊打断了紧张而又激烈的足球比赛，我连忙捡起上衣，匆匆忙忙地跑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