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农村来,记忆里少不了农村的年味。
每年我们家都要杀一头猪。村里家家都要杀猪,似乎谁家要是过年不杀个猪,这一年你就白折腾了。
我们是因为地震搬迁的新村子,周边的老坐地户们可不兴杀猪。他们到过年的时候也就是在市场上买来二三十斤猪肉,一个年就算过去了。
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说一到年关,我们整个村子里每天都会响起猪歇斯底里的叫喊声,说我们怎么这么残忍?
其实他们是在思谋,杀一整头猪,这得多少钱啊?
他们不习惯。
杀猪也是一门手艺,村里有专业的屠夫,他有一整套的刀具。
前一天爸爸就会去定杀猪的日子,屠夫也得有计划的杀不是?
那一天,听说我家要杀猪,叔叔伯伯好几个都会来帮忙,杀猪不容易的,大家都是相互帮忙。
村里就这点好,大家团结,知己,一呼百应。
先是要把一大桶水烧开。
那个大桶是可以把整个猪放进去的,就是一般装汽油的大桶。我们村里就那么一个,家家用。
屠夫也是本家伯伯。他胳膊底下夹着那套象征着他屠夫身份的刀具进门了。
大家开始抓猪。猪在圈里,得把它抓出来。
猪肉好吃,活猪难抓。
五六个年轻力壮的大人各个呛得满头大汗。一人一条腿,还有拉猪尾巴的,还有拽猪耳朵的,屠夫见机行事用一根油油的细绳把住嘴捆住以免它咬人。
抬到一个台子上,猪头朝下,屠夫拿起刀,手起刀落,鲜红的血液汩汩的流出来。
杀猪可不仅仅是刀插进去的事情,屠夫的诀窍就在于他能一刀致命,关键点是他能掌握进刀的点位和方向,一刀进取就能直奔心脏,只要点破心脏,它立马动弹不得。还得让血流尽,血流不尽的肉不好吃。
再然后,在滚水里烫猪毛,起起落落几次,等毛脱离了毛囊,就把它拉出来,放在一个平板上,大家你一手、他一抓的拔猪毛。
用刀刮的干干净净的,用清水反反复复的冲洗。
头蹄下水分开,把余下的身子骨肉分离,再按条切好,准备储藏。
那时候还没有冰箱冰柜什么的完全采取自然存储的方式。
再然后,我们孩子最高兴的时候到了,妈妈和几个婶子会拿起一条肉——往往都是猪脖子里的那一圈——煮在锅里,炒在锅里,不一会一桌猪肉宴开始了。
但是还不能吃,得把本家的几位辈分高、年龄大的老人请到家里来,让大家一起吃猪肉宴。
这件事往往就是我和弟弟妹妹责任了。
如果老人身体不方便来不了,还有其他叔伯家里,我们都得每家端去一小盆猪肉烩菜,让大家尝尝。
多年来,我不断回忆那段日子,村里淳朴的民风格外让人眼热。
家家都这样,所以在整个腊月,几乎每天都会吃到猪头烩菜。
农民一年到头,大大的杀个猪,香香的吃顿饭,红红的贴起对联,真是无比惬意的事啊!
屠夫自然是要感谢的,他会剜下猪尾巴周围的一圈肥肉,那就是他的。因为这,也有臭了名声的,因为那些屠夫心特别狠,剜下的猪尾巴过分的大。
后来,周边的村子也跟随着我们村杀猪过年,他们说,原来家里肉多了,年更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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