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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郎《罗刹海市》的不可言说及其他

刀郎《罗刹海市》的不可言说及其他

作者: 储小雷 | 来源:发表于2023-08-08 14:26 被阅读0次

          一曲《罗刹海市》火爆了整个世界,据说截至7月全球播放量已达到80亿次,打破2021年的《Baby Shark》83亿的吉尼斯世界纪录为时不远。而这首歌与一般流行歌曲不同的是,歌词很有内涵,人们往往是在一边欣赏一边思考,进行各种代入想像,情绪宣泄,回味无穷。

    于是就歌词的暗喻所指,众说纷纭,最爆表的是居然有些美国政客居然认为是在讽刺美国,还举出例证:“苟苟营当家的叉杆儿叫马户,美国现在的执政党是民主党(驴党)。还说:“未曾开言先转腚”是讥讽拜登经常拉稀摆带。还有德国某位女议员则说是暗讽该国的绿党,各种奇葩代入想像,真是每天都有新发现。

    在国内,矛头所指,却很集中;多是指称刀郎通过此歌泄私愤的对象:据说是曾公开欺贬过他的那英、汪峰、高晓松及杨坤等四位娱乐圈大佬。其实这真是低看了刀郎了。刀郎草根出身,搏杀江湖半辈子,他在这个讲求出身、势力渊源的名利场早已历经风雪,挨过不知多少明枪暗刀。这四位大佬不管怎么说都还算是明枪亮剑,刀郎心底明白,他所遭受最痛苦的更多的还是那些来自不知何方的暗箭黑刀,那些关键时刻踹一脚的背叛。所以他所愤怒和憎恶的并非仅是少数几个人,而是魑魅魍魉的这类人所形成的娱乐圈是非颠倒、以丑为美、臭味相投、沆瀣一气的厚黑的社会现象。人的理性思考离不开生活的感知。可以说,刀郎过去的所遭受的种种不公和欺辱,早已化作创作的素材,上升为理性的认知。所以刀郎才在《罗刹海市》的结尾句;悲凉又充满期冀地呼吼道:“这是我们人类的根本的问题!”

    其实,刀郎改编蒲松龄的小说《罗刹海市》最有趣还在如下:在原作,蒲松龄的《罗刹海市》里主人公马骥是通过四个阶段的层层递进来展示他的命运转折和思维发展的:

    第一阶段:进入到以丑为美、以黑为城,为官者均狰狞怪异的“大罗刹国”:

    “天明,始达都,都以黑石为墙,色如墨,楼阁近百尺。然少瓦,覆以红石,拾其残块磨甲上,,无异丹砂。时值朝退,朝中有冠盖出,村人指日:”相国也,“视之:双耳皆背生,鼻三孔,睫毛覆目如帘。又数骑出,日:“此大夫也。”以次各指其官职,率狰狞怪异,然位渐卑,丑亦渐杀。

    -----早旦,为君一行,”乃具饮馔,修主客礼,。酒数行,出女乐十余人,更番歌舞。貌类如夜叉,皆以白锦缠头,拖朱衣及地。-------

    第二阶段:在他被“罗刹国”里众多国人歧视排斥后,于是他借着酒意妥协从众,用煤涂面,和众丑们打成一片,其乐融融。

    “居久之,与主人饮而醉,把剑起舞,以煤涂面做张飞,主人以为美,------马即起舞,亦效白锦缠头,作靡靡之音。王大悦,即日拜下大夫。时与私宴,恩宠殊异。-------

    第三阶段:用煤涂面的假面具时间久了,知情的罗刹国人不满意,自己也甚觉无趣,(总扮小丑估计也感到心累)。辞官不准,于是请假挂冠离去。

    第四阶段:是重点:在龙宫,其文章《海市赋》得到龙王的赏识,将自己心爱的女儿“龙女”嫁与了他,并“拜为驸马都尉”,于是“龙媒”之名,闻名于四海。

    综观蒲松龄的小说《罗刹海市》,尽管有对黑白颠倒,以丑为美的社会状况进行了嘲讽,但他还只是停留描述在人的外貌形体上的,而且因为自己的“寡不敌众”,终至也屈从了,以煤涂面,以假面示人,混杂于“以丑为美”的黑暗氛围之中。并获得了“下大夫”的官职。但屈从黑暗,迎合美丑颠倒的世态,显然这并非蒲松龄的本愿。于是深受科举之苦的他便安排了第四阶段:在小说中终于以主人公马骥的身份在游“海市“时得遇贵人“东洋三世子”,携带小马分波劈浪进入到龙宫,并以其文章《海市赋》得到龙王的赏识,将自己心爱的女儿嫁给了马骥,并予其官职为“驸马都尉”,从此过上傍上皇族、光宗耀祖人上人的好日子。实现了封建时代的知识分子的理想目标,所以:该文的最后部分以“异史氏”如此作结:“花面逢迎,世情如鬼。-------呜呼!显荣富贵,当于唇楼海市中求之耳!”

    但毕竟时代不同了,屈从丑恶、“花面逢迎”,刀郎不乐意,他通过改编原著的《罗刹海市》的歌曲唱出了另一番意境。表达了他揭露和抨击丑恶、绝不屈从娱乐圈黑暗的心声;在他的歌曲里,对以丑为美的描述和抨击,已不限于人的外貌体态或以黑为主调城墙(暗喻黑暗}的表象,还深挖和延展了丑态的范畴:

    “苟苟营当家的叉杆儿唤作马户,十里花场有浑名,她两耳伴肩三孔鼻,未曾开口先转腚-------勾栏从来扮高雅,自古公公好威名“。

    丑恶之间还互相唱和,沆瀣一气:”他见那罗刹国里常颠倒,马户爱听哪又鸟的曲,三更的草鸡打鸣当司晨,半扇门上裱真情,它红描翅那个黑画皮,绿绣鸡冠金镶蹄,------岂有画堂登猪狗,哪来鞋拔做如意-----百样爱也有千样坏,女子为好非全都好,还有黄蜂尾上针———”。同时,与原著最根本不同的是:刀郎并没想过去屈从,更不会以煤涂脸,和众丑们打成一片,而是愤慨地喝斥道:“可是那煤蛋生来就黑,不管你咋样洗呀那也是个脏东西’。他不仅用他的歌声表达他的愤怒、轻蔑和抨击。他还把对这类娱乐圈丑恶现象的思考上升至哲学范畴:“西边的欧钢有老板,生儿维特根斯坦,他言说马户驴又鸟鸡,到底那马户是驴还是驴是又鸟鸡,那驴是鸡那个鸡是驴,那鸡是驴那个驴是鸡”,并在《罗刹海市》歌曲的最后一句,不无悲观又充满希冀地唱道:“那马户又鸟,是我们人类根本的问题”。

    维特根斯坦认为词语的意义只在给定的语言游戏中才可更好地理解。

    维特根斯坦还说过:“凡是可以说的东西都可以说得清楚”。“而任何超出这个界限的东西——比如宗教、道德、美、神秘性——都是不可言说的。即使这些话题并非荒谬,但与此相关的陈述绝对是荒谬的。”

    维特根斯坦还斬钉截铁明言道:“对于不可言说的东西,我们必须保持沉默。”

    刀郎不愿保持沉默,但他用词语的暗諷娱乐圈的丑恶来显示另类的不可言说。

    全球80亿的播放量说明刀郎唱出了全世界无数人的郁结,全世界无数人也唱出了刀郎的郁结。确实:

    “这是半兽半神的人类共有的根本问题!”

    或许:神兽互搏,亦是每一个人的根本问题。

    (后记:作为一位身在异乡的宅爸,在各种繁杂和压力山大的状况下终于断断续续完成了这篇小作,我之所以在谈论这个话题稍有些晚的时候还来加塞。是因为觉得这篇小文不仅谈的是刀郎的这首歌,也触及了我的某些心思;所以我愿意把这些内心的感思记述下来,算是我对过去岁月的一种回顾和念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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