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时,工部的主要工作是掌管全国水利,所以也被称为水部。在乾隆一朝,工部有个堂官(本部的最高长官,又称为司空)姓金。在金长官任上,有一天,一把大火把衙门全部焚毁。他只好重新修好了。新衙落成时,有好事者拟了一幅对联的上联求对:“水部失火,金司空大兴土木。”这幅上联,巧妙地嵌入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十分难对。朝臣们议论纷纷,但谁也对不上。 这时,纪晓岚说:“这对联我能对上,只是对中书郎多有得罪。” 中书郎是福建人,却长得高大威武,相貌堂堂,平时对自己的相貌颇为自诩,说自己是“南人北相。” 此时他哈哈一笑,说:“纪先生但说无妨” 于是,纪晓岚清清嗓子,从容道出了下联:“南人北相,中书郎不是东西。”
如果说“南人此相”的人真不是东西,那王文力太不是个东西了。他是长沙人,祖籍还是我们益阳的,却长得一米八几,皮肤又黑,牙齿特白,笑起来一嘴白牙;戴着一幅大眼镜,头发有点自然卷——据说头发卷的人脾气好,他果然是一个好脾气的黑大汉。 开学后很久了,在杨家军之前,他作为别班的学生,“借居”在我们宿舍。文力多才多艺,兴趣广泛,很受大伙的欢迎,很快我和他就成了好朋友。他是个爱玩的人,几乎什么都会玩,琴棋书画都能来两下。最记得晚上宿舍断电之后,他在烛光下弹着吉它轻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少年时那种淡淡的愁绪,此生不再了。 有一次,我忽然想起一句诗:“他生未卜此生休。”当年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对这句诗十分迷恋,玩味不已。但一时又想不起它的出处,那时也没有电脑,否则一查便知。问了文力,他一时也不知道。但他究竟还是找到了全诗,是李商隐的《马嵬》:海外徒闻更九洲,他生未卜此生休。空闻虎旅传宵柝,无复鸡人报晓筹。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他也很喜爱这首诗,龙飞凤舞地抄了一遍,贴有墙上。但他一直没有送给我,大概是觉得语意“不祥”吧,但最终几乎一语成谶,也是命中注定的事。
有一个夏天的晚上,下着滂沱大雨,我和他在洞庭湖边一个美丽的小城里东奔西走,寻找一个同学的家。雨越下越大,可我们只有一把伞。于是,两个人只好共一把伞。他比我高,自然归他撑伞。但我们的身高太悬殊了,虽然他尽量把伞往我这边打,但我还是淋得一身透湿,最后狼狈不堪地出现在同学面前,让她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从此,我也得到了一个深刻的教训:不要和比你高太多的人共伞。
也是在一个夏天,我们宿舍的几个朋友,同游了一次动物园,还带了相机。时间相隔太久了,我已经忘记看见了一些什么。只记得有一只绕着池沿执着地转着圈的小熊猫,偶尔抬起头用大眼睛幽怨地看我们一眼;还有一只脏兮兮的大熊猫,专心致志地啃着竹子,大剌剌不肯理人;有只在烈日下曝晒而如雕塑般纹丝不动的河马,好久才懒洋洋地甩一下短尾巴……在猩猩家,文力和它来了一张合影:他们一个在铁笼里,一个在铁笼外,咫尺天涯,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表情,似乎是文力在探监,探望他含冤入狱的兄弟……
毕业后,因为我和文力相距不远,所以经常见面。后来大家庶务缠身,便渐渐很少联系了。大概一两年前,他突然和老谭找到我家,惊喜之后,发现彼此都有很大的变化比如他穿一套笔挺的深色西服,而在我的记忆中他总是穿着红灰相间的运动衣的。他告诉我,现在他在长沙组织了一个烟斗俱乐部,他是“舵爷”,人称船长,和一帮朋友玩得很开心。 他终究还是未改爱玩也会玩的天性。
(后话在:这些年来,我和文力见过好几次页面。前几年我去长沙见到了他,我坐在轮椅上,他推着我在川流不息的汽车队伍中横冲直撞,吓得我不停地提醒他“不安全”,他反过来安慰我“没关系,司机又不敢撞我们”:那天我们喝了点酒,都有几分醉意,没车的地方,他笑着推着我起小跑;或者使劲地往前推一下,然后撒开手,让我坐在轮椅上往前冲……在他的野蛮操作下,轮椅在马路牙子是磕了一下,轮子扭成了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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