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的一个晚上,在与三两朋友话别之后回家的我,在村口遇到了王大娘。王大娘正带着孙子玩耍,小男孩很皮,闹着要吃路过老爷爷卖的糖葫芦。
我一摸兜儿,正好有坐车剩下的零钱,索性给小孩子买了个糖葫芦。王大娘忙让小皮孩向我道谢,软软糯糯的声音响在耳边,让我想起了曾经同样稚嫩的儿童时代。
王大娘一边忙着给小孩用纸巾擦拭嘴边红红的糖漆,一边向我说道:“一转眼,小七都长大了,今天还听你妈妈说起你,说你从上海带回不少好东西,你妈妈还分给我们几个尝尝鲜儿呢。”
我摸着小孩头的手突然间顿了下来,从上海带回来的东西?有吗?
我的脾气向来很倔,无论什么事儿只有我亲自经历了,南墙撞了个来回才知道罢休,这一点,妈妈和姐姐都很清楚。也因此,家里鲜少会有人来惹我,我也相对自由,无论什么事儿,都可以自己做主。
我自小不在家长大,一直跟着外婆到初中,如果不是因为外公和外婆相继离世,或许我归家的日子还会往后推迟。
因为不在家长大,我像是被赋予了某种特权。那是父母的歉疚之心织起来的一张网,这张网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变的宽松,反而愈来愈紧,使得被网在其中的我和妈妈都成了网中难以脱身的猎物,只能兀自着急,却找不到出口在何方。
在父母的心中,小时候没有亲自照顾好我,是他们爱的残缺。在姐姐心中,一个从小未在身边长大的妹妹,更是需要呵护有加,不得欺负。因此,初中回家之后的生活,我过得相当滋润。家务事儿向来只做三成,剩下的七成都由姐姐来做。姐姐工作以后,还会给我买衣服和书籍,我的生活也变得愈加顺畅。
在家人的眼中,对一个内心歉疚的家人,竭尽全力的好就是弥补的最佳方式。可是,他们都忽视了一点,过多的爱的给予,可能是一种距离的添加剂。相反,平平常常的一视同仁,才是解决事情的不二法宝。
总之,因着这份特别的宠爱,我像是被贴上了一张“稀有动物”的标签,在家中每个人都会对我比其他人多一点忍让,多一点宠溺。
上了大学之后,我打电话告诉妈妈说自己要和朋友一起外出打工,暑假不回来了。父母劝过几句之后,也不再多问,只是再三叮嘱我要注意安全,没有钱了要和家里人说。
我在电话的这端频频点头,直说定会安全归来,在上海也会时时报备行程。
在上海工作了四十来天之后,因着学校即将开学,我和朋友决定回去。
或许,只有飞过远方的孩子才会知晓家的温暖,只有摸爬滚打过一段时间,才会明白家人的呵护备至,在上海蹭了一鼻子灰的我和朋友,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回家,哪怕在家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两天。
火车上的时间难以打发,我和朋友在上海的超市中买了一大包的零食,权当用作垫肚子充饥和消磨时间,及至到家时,我的零食已经被消灭了一半。
而如今,妈妈把一时的零食作为专门带回来用以品尝的食物,让我深感赧颜。一时间,只觉得心中似有火在烧,火势旺盛,似是已经点燃了那张素来隐匿着的网。
我和朋友本是想着从上海买东西回来只是多此一举,因为同样的东西在家里一样买得到,何苦还要带回来,何况还有着一行李箱的东西。却不想,妈妈会如此珍贵那剩下来的半袋零食。
是呢,东西虽是在何处都能买到,但孩子从外地专门给妈妈带回来的东西,渡着一层名为心意的保鲜膜,便是不过时不变味的最佳礼物。而父母对孩子的唯一祈求,莫过于一份简单的回馈。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搪塞着王大娘,迈着沉重的步子羞躁地回了家,只是记得回家之后的我,争抢着帮妈妈做家务活儿,似乎只有看着妈妈的笑脸才能填充内心的空落。
从那以后,无论身在何方,我都会给妈妈买些东西寄回家,有时候,还会把自己打包回家让妈妈签收。在漫漫时光中,父母所祈求的无非是简单的回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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