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浪里小白马
李亚蒙要重新做人李亚蒙大学毕业后,整日窝在家里打游戏。
其实李亚蒙也不是不想找工作。
刚刚走出象牙塔的他,实在是贪恋学校毫无压力的舒适氛围,猛地一下让他改变,他特别不适应。
就像李亚蒙最爱的那首《差不多先生》——“我抽着差不多的烟,又过了差不多的一天,时间差不多的闲,我花着差不多的钱,活在差不多的边缘,又是差不多的一年。”
基本上,歌词描绘的就是李亚蒙向往的人生。
他也确实在付诸实践。
中午,妈妈包了荠菜水饺,让李亚蒙给姥姥送去。
姥姥住在村西头,离李亚蒙家有差不多500米的距离。
李亚蒙不愿意,约好了跟队友王者开黑,怎么能被一盘荠菜水饺挡住荣耀之路?
他妈伸手把无线网关了。
“妈,你干嘛!”李亚蒙一蹦三尺高,看到妈妈手持擀面杖站在房门口,只好强压下心头怒火,“算了算了!”
他放下手机,端起水饺垂头丧气地出门。
李亚蒙心想,待会儿一定要跟姥姥说,让她晚上自己来家里吃饭。人老了就要稍微走动走动,生命在于运动嘛。
晚上,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由远及近——姥姥戴着斗笠,蹒跚地走进院门。
李亚蒙正蹲在沙发上吃薯片,看到姥姥,眼睛都直了,大喊:“妈!我姥姥自己走过来吃饭了!”边喊边跑出屋子,去搀扶姥姥。
吃过晚饭,姥姥执意要回她村西头的家,全家人都拗不过她。
李亚蒙主动请缨,护送姥姥回去。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伴着狂风雷鸣,整整一夜都没有停。
李亚蒙要重新做人第二天一早,妈妈去给姥姥送饭,发现姥姥躺在堂屋的大床上,早已失去了意识。
妈妈赶紧通知了其他的兄弟姊妹。
大人们围坐在堂屋,看向姥姥的目光充满惆怅。
接下来的三天,是李亚蒙人生中最黑暗、最难捱的三天。
第一天,姥姥紧闭双眼,没有意识,只有微弱的呼吸。
她眉头紧锁,看得出在忍耐极大的痛苦。
妈妈强忍着眼泪给姥姥喂水,用棉签蘸水涂抹她干裂的嘴唇。
二舅小声说,要不送医院吧。
安静,匪夷所思的安静。
大舅、小舅、大姨、二姨、三姨和李亚蒙他妈,全都不吭声。
二舅也不再多言。
仿佛刚才的声音不过是一颗小石子落入深潭,除了隐约的波纹,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第二天,所有人都看出姥姥更痛苦了。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先是牙关紧闭,将近中午,就松松地张开嘴,口腔里满是鲜血。
“为什么不送姥姥去医院?”李亚蒙大声问。
妈妈用手肘顶他。
他狠狠地瞪回去,心中似有千万只蚂蚁啃噬,令他坐立难安。
恐惧与焦躁混杂的情绪如冰冷的潮水不断涌上岸来,拍打他,挟裹他,令他沉入绝望的深海。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没有一个大人理会李亚蒙的话。
最后,表姐把他拉到一边,悄声说:“姥姥有高血压,这次是脑出血,躺了一夜没人发现,已经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即使送医院,也很难救回来。”
李亚蒙捏紧拳头,却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
第三天,姥姥的呼吸更微弱了。
李亚蒙给姥姥喂水,已经完全喂不进去。
他感觉很累。
他想,姥姥一定更累,累的是没能痛痛快快地走。
李亚蒙骂了句脏话,走到院门外,抽了一支烟。
姥姥的呼吸停止在第三天的下午6点43分。
李亚蒙要重新做人在姥姥的葬礼上,李亚蒙没有哭。
他感觉自己没资格掉眼泪。
他认为自己也是杀死姥姥的凶手之一。
其杀人手法是:在姥姥离世前那漫长的三天两夜里,放弃送姥姥去医院。
而杀人动机是:与在座的各位长辈相比,自己人微言轻且毫无经济能力。毫无。
李亚蒙深知,即使自己冲动之下拨打120,他也无力支付姥姥在手术室及ICU的费用。
他甚至连救护车的费用都拿不出来。
表姐的话犹在耳边:“蒙蒙,你也别太难过,姥姥活了那么大年纪,儿女们都孝顺,她享了不少清福,这就值了。即使那天送姥姥去医院,也是丧失意识,上呼吸机,插各种管子,费钱费力,一天24小时需要人伺候着。你想想,如果换成是你,你愿意这样毫无尊严地活着吗?”
李亚蒙冷笑一声,反问:“儿女们孝顺?”
表姐面露尴尬之色,沉默半晌,转身走开。
剩下李亚蒙自己,站在原地反复回想表姐的话。
他总结这段话的中心思想就是“费钱费力”四个字,或者说,关键词就是:“钱”。
姥姥的丧事办完后,李亚蒙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坐上了离开村子的大巴车。
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房屋树木,李亚蒙陷入了沉思。
李亚蒙头一次发现,走出舒适圈好像也没那么难。
只是这代价太昂贵了,昂贵到自己根本不愿意回忆起那黑色的三天两夜。
妈妈的电话打进来:“蒙蒙,你走得太突然。但是妈知道,男孩子,还是要去外面闯一闯。”
李亚蒙“嗯”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当然要闯,等你和我爸老了病了,我一定送你们去医院。”
话音未落,李亚蒙就听到妈妈忽然急促的呼吸。
他知道妈妈哭了。
但他什么安慰的话也不想说。
新的生活正等着他。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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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亚蒙要重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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