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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只道是寻常

当时只道是寻常

作者: 行走在琴键上的猫 | 来源:发表于2024-03-12 13:05 被阅读0次

    在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因为爸妈工作的缘故,我们一家人来到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小镇——径心镇。这个镇去往邻县更近一些,而回我的家乡却要坐两三个钟头的汽车,这对于小时候长年不出家门的我来说,已经是一段很遥远的距离。

    因为我妈在兽医站工作,站里住房充裕,就分了两间房给我们一家人住。兽医站就在山脚,走过一个草坪,就是本镇唯一的小学。我和哥哥也转学到了这所小学,当时感觉特别好,上学非常近,下课时还能去宿舍喝口水,再回去教室上课也不迟。

    网图,侵删。

    兽医站里总共只有五名员工,站长、财伯、寿伯、志坚和我妈。

    站长是个很严肃的人,我对他没有多大印象。他的老婆就是旁边小学的老师,虽然她没教过我,但我却记得她夸过我唱歌唱得好。(别人随便一句夸奖,我却记了几十年,看来夸奖真的是对人意义非凡。)

    志坚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小孩子爱学舌,大人们怎么叫他,我们也跟着叫。因为跟他熟,所以我和哥哥一直都是这么叫他的。)他曾经当过兵,打枪特别准,他还教过我枪法,只是我小时候愚笨,学不会,也没有记住动作要领。他经常会带把猎枪出去,打些野味回来。兽医站前面是一大片的桔子园,有时他就坐在门口空地上,端起枪,眯着眼睛瞄准,只听“砰”的一声枪响,百米之外电线上的小麻雀应声而落。真是神乎其技,让那时的我钦佩不已。

    财伯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每天乐呵呵的,除了没有钱以外,样子还真的有点像财神爷,他看见我时都会逗逗我,我们彼此间也很熟络。

    寿伯这个人就比较古板了,生活上也很是节省,穿的都是打满补丁的衣服。我妈在兽医站外面的空地上种了一些青菜、瓜和豆角,有时会给一些自己种的菜和瓜给寿伯,他都会非常开心。有一天,我妈送了一条丝瓜给他,我见他把瓜刨了几下,就连皮带肉一起煮了吃。要知道我妈刨丝瓜可是刨得一丝皮都不剩的,所以我就觉得寿伯家特别的穷,连我们不要的皮也吃。长大后,我去饭店吃饭,才发现丝瓜不用刨太干净,剩点皮一起煮反而会更加脆口、好吃。(随着年龄的增长,经历得多了,对事物的看法也会跟着改变。)

    网图,侵删。

    这个兽医站是两层的圆形结构,进门左手边有两间房,一间是化验室,另外一间是猪栏,里面养了一头公猪,晚上我们时常都能听到它“嗷嗷”的叫唤声。右手边两间房就是我一家人居住的,爸妈一间房,我和哥哥在另外一间房,我们这间房是用隔板隔出来的,隔板前面放一张大桌子,是每天用来吃饭的,晚上也是我和哥哥做作业的地方,隔板后面有张床,就是我和哥哥睡觉的地方。

    星期一到五上学时间,我爸是不允许我们兄弟俩看电视的,电视在他们的房间。对面二楼的大厅有一台公用的电视,每天晚上,兽医站的职工都可以去那里看电视。

    每天晚上,我和哥哥都会早早把作业做完,然后关掉灯佯装去睡觉。待到妈妈操持完,回到房间跟我爸一起看电视的时候,我们就会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地上去二楼大厅。我们经常都会见到财伯和志坚在那里看电视,他们见到我们都会说上几句,叫我们快些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之类的,见我们站着不动,还会恐吓我们,说第二天会告诉我爸。我们虽然都很害怕爸爸骂,但连续剧实在的是太吸引了,我们还是看得迈不开腿。

    网图,侵删。

    我至今仍然记得那时还追过一部国产电视连续剧,是有关江湖恩怨的,片名我已经记不起来了(后来我在网上找到了片名,叫《江湖恩仇录》,网络实在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找不到),但对里面的情节却还是记得一些,那时的特效真的是很差劲,但小时候的我却很是痴迷。只记得那些大侠们都能像仙人一样腾云驾雾,一下子就能从一个地方飞到另一个地方。最后的情节更是匪夷所思,女魔头出手一招就能翻天覆地,让整个武林的人畜草木全部灰飞烟灭(堪称古代的原子弹),男主角为了拯救整个武林,不惜牺牲自己的爱情,诀别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的两位昔日恋人,再与女魔头结为夫妻,一起归隐山林。这样的桥段,现在想来真是不忍直视,但当时年幼的我却看得津津有味。直到电视剧播完,我们才忐忑不安地回去睡觉。

    第二天,财伯和志坚并没有把我们偷看电视的事告诉我爸,于是,当天晚上,我们又出现在了兽医站二楼的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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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我还对一次疼痛的经历印象特别深刻。有一天,我想去镇政府找我爸,志坚正好也要去镇上理发,所以他答应我妈带我出去。

    到了镇上,沿着一条上坡路一直走就能到镇政府。这条路我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所以我让志坚自己去理发,我一个人上去找我爸。小时候,我总喜欢不穿鞋,光着脚丫子到处跑。这次也一样,我靠边走着,见到什么都踢一脚,不巧的是,还没走多远,就踢到一个碎玻璃,一大片玻璃就直接扎进了我的脚踝骨下方,疼得我赶紧往回跑,一瘸一拐地去找志坚。志坚在理发店,一个美女刚帮他推了半边头,他看到我那满是血的脚,吓得够呛,连系在脖子上的围裙布都顾不上解开,就直接带着我去了旁边的卫生站。我的脚被玻璃划开的口子还挺大,医生给我消了毒后,还连了三度线。志坚帮我垫了医药费,把我送回家后,还惴惴不安,怕我爸会责怪他。我妈把医药费给他时,他还不敢要,推辞了好一阵才收下的。其实意外并不是他导致的,他这样帮我,我爸又怎么会怪他,感激还来不及呐。

    我的脚敷了药,缠了几层纱布,差不多过了半个多月才恢复。我还记得当时睡觉都是把那只脚晾出床外去,生怕同床的哥哥会踢到。现在,每当我看到脚踝骨下方的那一道疤痕,心里都还会觉得隐隐作痛。

    这些寻常的往事,已经过去近三十年了,现在想来却暖暖的,感觉独具味道。不知道如今的寿伯和财伯是否还老当益壮?而志坚我却是知道的,他勤劳肯干,后来就顶替了站长的位置,生活是越过越好了。

    网图,侵删。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 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清)纳兰性德《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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