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每天都是菜稀饭,再不,就是玉米糊。
菜稀饭也好,玉米糊也罢,里面永远混煮着南瓜、红薯、土豆、豇豆、四季豆以及应季的菜叶子。对它们要多伤就有多伤,直到现在,我都不吃南瓜,更不会拿钱买它。
那时的我,除了讨厌南瓜,我还讨厌白菜帮及菜尖。
白菜帮我是没法反对的,它是圆白菜厚实的梗,是白菜“身”上的一部分,不黄不烂,白生生的,自然没有弃之不要的理儿,心里再不喜欢,也得接受。若不知天高地厚地说出来,纯粹是自讨没趣,是欠妈妈收拾!
“白菜帮一点儿都不好吃,硬梆梆淡汪汪的!”有时,我也会“欠骂”地嘟出来。
“你们这些孩子就别嚷哦,有得吃的就不错了!”妈妈伸过筷子,夹走我嫌弃不已的白菜帮。
从那之后,舀饭时,妈妈尽量把白菜帮舀进自己的碗里。
在我的意识里,菜叶比较软,用咸菜下饭比较容易入味儿,口感肯定比菜帮强。
我还讨厌的,就是蔬菜抽苔产生的菜尖。在我看来,蔬菜抽苔是它“老”的象征,既然老了,就该弃之不用,理所当然成为猪的饲料。
煮饭时,妈妈总把菜尖连同菜叶子淘洗干净后一起加进锅里。
“菜尖一点儿都不好吃,是苦的!”我撇撇嘴。菜比米多本就难吃,再加一些苦兮兮的菜尖,更是难以下咽。
“嫩汪汪的菜尖为啥不能吃?苦兮兮的,哪一样不苦呢?那些菜是白长出来的吗?不辛苦耕作,苦菜尖都没有呢!”果不然,我自讨没趣地招来一顿“洗刷”。
岁月里,那是一条淌着苦水的小河。
上班后,因为工资低,我在单位开辟了几块菜园。
白菜帮依然不好吃,那是付出劳动长出来的,自然没有扔掉的理儿,不好吃也吃了。
春天,各种叶子菜长出花蕾,抽苔。当时的乡场上没有大棚菜的影子,以地方的应季菜为主。此时,地里的菜正在抽苔,夏季的黄瓜茄子才刚变苗,青黄不接,此时最荒,民间叫为“荒二月”。
既然没菜吃,我跟当年的妈妈一样,打起了抽苔菜尖的主意。
掐一把鲜嫩的菜尖,淘净,在开水里焯一下,捞起来装在盆里,翠绿可爱。加蒜末、盐、酱油、醋、味精、红油、炼熟的植物油(那时没有香油)搅拌均匀,菜尖油亮红绿,十分养眼。挑一根送进嘴里,脆嫩鲜香,真好吃!
难以想像,当年如此嫌弃的菜尖凉拌后竟是一道美味。当年忙碌于一家温饱的妈妈,哪有闲情整这些花样!
随着时代的变迀,我们不再满足当年的温饱,开始追求“质量”上的改变,于是,有了各类蔬菜的花样吃法,丰富了我们的餐桌。
本着“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的思想,现在的我既吃白菜帮也吃菜尖,这招来了儿子的嫌弃,跟我当年的话如出一辙。
“这个菜梗难吃,淡汪汪的没味儿!”
“菜尖不好吃,是苦的!”
白菜帮淡汪汪的我无从反驳,那是事实,我主动用公筷将菜帮夹进自己的碗里。那盘焯水凉拌的菜尖很好吃,儿子也不买帐,最终落进我的肚里,让我生出儿子“吃挑食”的感觉,正如当年妈妈认为我“生在福中不知福”。
看来,白菜帮与菜尖的“梗儿”会一代一代传下去。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待儿子明白“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真正的含义时,他也会主动吃菜帮与菜尖。
长大后,尝过生活的苦,自然就没有那么多的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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