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夕阳西下
“师姐!师姐!你醒了吗?”伴随着咚咚的敲门声。
温允柔缩回手,将笼门关上,眉头蹙起,神色微恼。
那个吵闹的小师弟又来了,她都不需要思考,就知道是谁让他来的。
杀千刀的温久意。
她尽可能的压下烦意,恢复成了面无表情。
打开门,同之前相同的油纸袋出现在眼前,这次包得并不算紧实,温允柔闻到了糕点的甜香。
柏言满脸笑容,像是遇见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他热情的将油纸袋揣进了温允柔的手里,如上次相同的动作。
指尖有一瞬间的相触,温允柔微怔。
柏言没一丝停顿,热情地道:“我午间买的,送来给你尝尝,昨天的鸡腿好吃吗?上面的酱汁可是渐大哥的独家秘方呢?”
温允柔没吃,她丢掉了,她七岁就已筑基,很多年没入口过东西,她并不想尝试。
想起温久意的念叨,他说别人的好心不要去糟践。
像小师弟如此干净的人世上少见了。
她抠刮着自己所学到的礼貌,勾唇轻笑,“谢谢小师弟,要进来坐坐吗?”
不知道温久意跟人说了什么,柏言窥着她的表情,像在辨别她话语的真假。
温允柔觉着好笑,侧过身示意他进去。
柏言似乎很想进屋,面上的直白谁都能看懂,他嘴里假意地推脱,“都这么晚了,会打扰师姐的吧。”
温允柔进了屋,淡声道:“不会。”
外室横着巨大的屏风,名贵的檀木方案置在那,两个简朴蒲团在案前,不是很相配。
除此以外,偌大的竹楼里再无其它的家具。
柏言走了几步,身体猛得僵住,干笑道:“师姐,好黑啊,看不清路。”
修士筑基即可放出神识探路了,温允柔差点忘了她这小师弟刚刚炼气九层。
她没有炼气时期的记忆,也许那时她还小,她是给不了什么修炼上的建议。
温允柔用灵气点起火苗,领着人坐下,将案上的油灯点起。
烛光摇曳,小师的面庞染上了微黄,他眨着眼问:“师姐是火灵根吗?”
“是五灵根,你师父说这是最差的。”温允柔摇头。
柏言想安慰她,可他没从温允柔的语气中听出不甘和嫌弃,她不在乎。
他敏锐听出了话中的突兀,听师父说?难道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
天灵根为尊,单灵根其次,灵根越多修行之路越难。
“若是去除孱弱的灵根,那人人不都是单灵根,岂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得道成仙?”柏言开玩般地说道。
如果他对温允柔以外的人说,大概率会得到句荒谬。
温允柔从小到大只有温久意说过话,从未有过朋友,从未出过青云峰。
温久意向来不与她聊修行,只与她聊如何为人处世,但又从未让她实践。
柏言是温久意让她深入接触的第一个人。
天真无邪,如同白纸般无瑕,温允柔没在他身上看到一丝恶意。
“如若都是孱弱的灵根该如何?”温允柔注视着他,表现出了疑惑。
柏言一愣,随后笑出了声,“孱弱的则将相和的灵根融和,当然难度较高,有失败的风险。”
温允柔眉头微皱,道:“你是单灵根,不会是刚融合的吧,所以现在才这么弱?”
“不是的,和我差不多年龄的都是筑基左右,我不算弱的。”柏言给自己正名道。
温允柔惊讶的发问:“我二十三岁元婴中期,你比我弱那么多,这还不算弱?”
柏言:“……”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若不是觉得温允柔不是个吹牛的主,他定要嘲上几句。
“谁告诉你弱的?”柏言同惊讶地问。
“你师父。”温允柔反应过来了,温久意骗了她,大概是想断了她下山的念头,她冷声道,“他说我这种修为,这种性格,下山容易被人打死。”
柏言无话可说,心道难怪师姐和他关系不好。
二十来年没下过山,被困在山上,他都觉得她很可怜。
他给出了个合适的理由,安慰道:“也许他是怕你出事,二十来岁元婴中期的你甩同龄人一条街,但那些千年的老头子可不讲武德了,死了就死了,谁管那么多。”
温允柔抬头看他,表情淡漠,她开口问道:“山下是什么样的。”
柏言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形容,“很热闹,有很多吃的,还有新奇百怪的物件,亲眼所见才能知道是什么样的吧。”
他撑着桌往温允柔那倾了倾,眼里闪着光,笑吟吟地道:“要不要下山去玩?”
“不去。”温允柔拒绝了。
她很少向温久意开口求什么…
四年前她听了小童的话,曾求过温久意带她下山玩,温久意严词拒绝了,她说她可以自己去。
温久意不言不发的将那小童换掉了,将她关在了后山,这让温允柔讨厌了他。
其实不关,她也出不去后山,温久意从不让她离开他的“监视”,她仍和从前一样在这“方寸”之地,没什么区别。
他说过每个人都可以做自已想做的事,却除了给她灌输为人要善,再无其他。
后山什么都没有,无聊至极。
“我不去。”温允柔重复道,温久意不会让他下山的,她如今也不太想去。
柏言看不出她想要下山的欲望,一点都没有。
“不去就不去!”他猛得站了起来,情绪莫名的高昂,“我把东西带你看,我还能画给你看!”
说完也不等温允柔说什么,风风火火地推门走了。
咣当一声,银质的令牌落在地上,与其说是掉地上的,不如说是被人扔下的。
温允柔想这小师弟莫不是傻的。
出入后山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手持令牌,一种就是如小童一样体内有温久意留下的印迹。
柏言把令牌丢了,是打算舍己为人,让她离开,自己待后山里,等着人来抓他?
她听温久意教导多年,都没这么高尚,他这小师弟真是个大善人啊。
她捡起令牌,放出神识确认了他的位置,用符将令牌传了过去。
**
“师姐!师姐!”伴随着咚咚声,让温允柔感觉时间回了溯。
依旧是夕阳刚落,同一人在门外喊着师姐。
温允柔躺在凌乱的榻上装死,但门外的人大有你不开我就一直敲的气势。
最终她忍无可忍,披上衣裳打开门,没好气地道:“你做什么?”
柏言睁着双无辜的眼,手里捧着大大小小一摞木盒,在护着盒子不倒的情况下,手里还拿了个画卷。
“回去修炼。”温允柔沉着脸赶人。
入门第一天烤山鸡,第二天吃糕点,第三天整了这些玩意,难怪至今还是炼气九层。
柏言丝毫没被她的冷脸吓到,反而自个搭梯子往上爬。
“我今天不给你介绍介绍我买的东西,就回去修炼,定会心情不畅,强行修炼准会行岔了路子,乱了经脉会走火入魔的。”他说得跟真的一样。
在柏言半推半就下,他挤进了屋里。
温允柔扶着额坐着,看着柏言打开盒子,开始介绍。
“这是陶制哨子,是孔雀的,看这翠绿的颜色,层次多么分明,有鼻子有眼的,吹一下?”他献宝似的将它递给了温允柔。
温允柔接过,很给面子的吹了一声。
“这个哨子还是观赏性强一些,吹着貌似不好听。”柏言又打开新的盒子,“你都不知道那个商人拿着个陶狗的哨子吹得多鬼哭狼嚎。”
温允柔沉默地听着他碎念念,感觉挺有趣的。
“看这个,拨浪鼓,是用来逗小孩子的。”他将拨浪鼓在双手中滚上几圈,然后把它凑到温允柔面前滚着。
“我不是小孩。”温允柔一脸认真。
柏言摇了摇头,“你可以是小孩,在比你大的人眼里你就是小孩。”
温允柔明白了,“我比你大,我可以喊你小孩。”
她伸出手道:“给我。”
柏言茫然的递给她,然后他就听见温允柔说:“你是小孩,所以应该是我逗你。”
温允柔将拨浪鼓在眼前晃了晃,柏言一脸憋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也就消极了一会,他很快提起劲,打开了那唯一的画卷。
一幅惊为天人的画展现在温允柔面前,她敢说这画除了画师本人能看懂,别人怕是连画卷上下左右都分不清。
她指着画正中央的一条长线问道:“这是什么?”
柏言拧眉端详,“这是江城城南处的一条集市,那可热闹了。”
他戳了戳线周围的黑点道:“这个指人很多的意思。”
温允柔头都大了,她不太想知道画上各类奇形怪状的黑色物体是什么。
她开始转移话题,“这么晚了,你不回去睡觉吗?明天不是有剑术小测吗?”
“没事,小意思。”柏言继续讲解他的图,“你看啊,这个条路,走这里住北,是直线,可以直达青城。”
“对了,你一个刚入门的弟子,不会把灵石光花了吧,既是买给我的,我把灵石给你。”温允柔不死心的继续转移话题。
柏言并没有顺她的意,他激动地道:“师姐想得真周到,但我没花钱,我骗的渐大哥的。”
“?”骗的你也敢说,温允柔震惊了。
柏言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补救道:“他自愿给的,因为内疚吧,他把我当成了替代品,以慰自己的良心,你懂吧。”
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此段小插曲并没有打断柏言的画卷讲解,直至半夜,温允柔才将人劝走。
看着这一桌的东西,不由的轻笑了声。
有人说说话的感觉,好像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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