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是记忆中最平和的一块地方。
那些深刻的、退无可退的、快乐的……都回归了这里。
回想与爷爷奶奶相依为命的日子,真是人生中难得‘放荡不羁很自由’的时光。
与这种‘自由’相伴的是‘贫穷’,但这种贫穷又很美好,让我从来不曾发现什么是贫穷,自己与别人又有什么区别。
我记事起,爷爷就退休了,但他的老年活动很多:经营菜地、砍柴、捡煤炭、背山泉、以及捡垃圾……
在家时,我很喜欢跟爷爷出门,爷爷也乐得带我出门溜达。
通常,我们的出门暗号大概是‘爷爷,你去哪里?’或者‘桃儿走,带你去山上砍柴’……
最近的活动是在离家百米远的河沟边上捡垃圾,那里有几幢高楼,属于小镇上最早修建的一批楼房,顺道一提,我三年级的班主任就住这里。
右边靠后就是镇上最早的一批楼房这些高楼临河而筑,建筑地平与河道有六、七米左右的高差,很多高空垃圾在这高差里堆成了大大的垃圾坡。
爷爷就背着一个背篓、拿着一只铁钳行走在垃圾坡上,看到有用的东西就扔到背后的篓子里,而我则在垃圾坡顶一块巨大的鹅暖石旁等他,这块鹅暖石顶被我爷爷铺了泥土,家里不间断的蔬菜有一部分就出自这里。
20年后,楼房下的垃圾坡已经被清理了。菜地鹅暖石被洪水冲毁了,但菜地被别人重新筑了起来。说来好玩,爷爷去捡煤炭也是这样的形象。
垃圾坡上游四十米左右的河岸有个澡堂子,工人用煤炭烧锅炉,烧尽的炭灰直接倾倒到河边,久而久之,这里便形成了一个炭灰山。
爷爷在这里又发现了节俭之道,那些但凡没有燃尽、还有一点利用价值的煤球,就这样被一颗一颗拾进了爷爷的背篓。
但我最爱的活动是砍柴。
砍柴这天,一般早上六点就得起床,踩着朝露上到半山便能见着太阳。
从大路到小路到野路,路上的风景很美,但我会尽量跟上爷爷的步伐,最艰难的跟随从来不是那些野路——我小时候一向勇猛异常,不把自己当女孩儿看。
去过这些山最艰难的是,当我看着一颗颗结满果实的果树变成倒退风景时的心痒难耐。
偏爷爷还会一直在前面碎碎念:不能偷摘别人的果子哦,这些是别人辛苦种出来的,偷别人的果子不道德之类的云云……
天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把爷爷的话听进去的!我的眼睛明明就已经粘在果子上了!!甚至二十几年后的今天我都还记得那苹果虽然不大但红得诱人,甚至压弯了树枝;那桃子比拳头还大,只是颜色有点绿而已!!!
无论如何,到了目的地后,路上的纠结就全忘记了,爷爷把我放到安全区域,便拿着砍柴刀四下忙活去了。
而我呢,自顾自研究森林里的植物,在细碎的阳光里随意晃荡,顺便帮爷爷找些捆木柴的藤条。
一切都太安静美好了,但我并不孤独——爷爷的砍柴声坚定有力,伴随鸟鸣,成为最美好的森林背景音。
爷爷累得开始喘粗气的时候,就会停下来抽一根烟,等这支烟抽完,我们就要回家了。
他会背起尽量多的木柴,然后丢给我一根,一般两米来长、比我大腿粗一点,我便将它一头绑上藤条,歪歪扭扭的拖着走。
这时候日头已经升高了,也许是十点左右,经过镇上最热闹的街道时,我觉得我跟街上的人那么不同,像一个闯入者。但我会尽量板着脸、挺起胸脯,让自己像一个勇敢的战士——看,我很厉害!
20年后的小镇中心,曾经无数次经过。这样活跃于山林河流垃圾场的我,还从不注重衣着头发,大概算一个脏小孩了,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懂、也不在意而已。
不懂为什么自己那一头蓬松自然卷的头发齐肩散着,就会被班主任跟我爷爷奶奶说我整天蓬头垢面,这事儿让我感觉很是丢脸了一阵,毕竟那时老师在我眼里是特别神圣的人。
不懂为什么当自己去找邻居小伙伴玩,用他们家的梳子梳了头,就被邻居老奶奶嫌弃着跟另一个奶奶说我把她的梳子弄脏了。
真是难受又迷惑着的8岁。
——文末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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