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虱,我很抱歉! ——一只虱子
我出生在一片柔软的羽毛中,和我一起出生的还有千万个同族。
这是片散发着恶臭的黑色土地,当我还在白色卵壳里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每天的嘈杂。
发出嘎嘎咕咕声响的动物身上是我的家,虽然家每天都在移动,不过恰好迎合我们爱动的习性,家里昏暗的光线也是我们平安长大的得天独厚环境。
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幅画面就是一群族人在攻城掠地,他们举钳的动作快速而凶狠。很快,他们身上的黑铠甲变得透亮有光泽,体格也膨大了起来。
我盯着他们肥硕的身躯,再低头看了看自己干瘪的肚皮。就在疑惑的关头,我的钳子好似被赋予了某种神秘力量,硬拽着使劲向下扎去,竟然没有任何阻力,我就尝到了甜头。
酒饱饭足后,我趴在毛茸茸的被窝里,听族人们炫耀战绩。扭头一看,周边是一片片红色的旗帜,我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饱嗝。
待我再次醒来,身边多了件透明的衣服,我瞧了瞧自己,是又长大了些。
这时,我的一些族人开始打包行李,我好奇的问他们是否要放弃这片刚攻占的土地离开。
领头的大个肯定的回答了我,不过纠正了问题中的一个错误。
他告诉我,他们并不是放弃土地,而是响应号召继续开疆扩土,这支队伍被安排去攻占我们死敌的领土。这里作为根据地,供给前线的战斗力,必要时也方便大家撤回。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旁边一位体格和我一般大小的族人对着大个耳语了几句,大个将我从上到下扫视几遍后满意的点点头。
就这样,我懵懂的裹挟进虱流中离开了生我养我的故土。
行征路上,我了解到我们的死敌是恐怖的人类,也知道了虱类曾是地球上荣耀的一族。
我的祖先们是高傲而不容忽视的,他们早在六千五百万年前就同恐龙一起进化,那时恐龙统治地球,我们统治恐龙,那群霸主在我们的搔抓啃咬下轻易地缴械投降。
不过我不明白在人类眼中神秘而庞大的主宰物都不过是我们虱类随意占领的一片土地,为什么我们到现在还不能征服人类。
但我的族人们显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他们士气高涨,一路都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我们到达目的地是在一个白天,但大个说黑暗才是我们最好的保护色。
于是,他带领我们集体念阿门,他说这是上帝与我们同在的祈祷。
我是个孤陋寡闻的士兵,但还是照做了。
事后大个吩咐族人们分散到各个角落,在天光放暗的时候发动攻击。
第一轮和第二轮的攻占都很成功,我方未丢失一兵一卒,敌方已失血无数。
族人们一片欢呼,我随遇而安,觉得能吃饱喝足,就是件幸福的事。
就在胜利的号角快要吹响时,意外发生了。
大个肯定没有想到,上帝是所有生灵的上帝,ta并不会总站在我们这边。
这次,人类开始反攻了。
他们用了卑劣而残忍的手段,在我们扎营的地方释放毒气,同时拦截掉我们撤退的后路。
前有埋伏,后有追击,我们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族人们在毒气的攻击下,一个个虚弱起来,连平日蹦哒最欢快的大个也腌了菜。
此战,凶多吉少!
可是,我只想留着一条虱命,安稳的过我的虱生活。什么攻城掠地,一雪前耻,这些本来通通与我无干,更何况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想明白后,我不再关心族人们的哀嚎,而是屏气凝神,时刻关注着这个前后夹击战场的变化。
皇天不负有心虱。
前方大门突然泄出一丝光亮,成败在此一举。
我集中全身气力向前蹦去,一跳,两跳,就快到了。
当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跃进那片光亮时,大门砰的一声在我身后关上。
我虚喘了几口气,幸好幸好,虱命尤在。
等我缓过神来,拼命的大口呼吸外面新鲜的空气,活着真好。
就在感叹命运之际,不争气的肚子开始作妖了。
它使劲唱着歌,我听得心情烦躁,但又不能不搭理。
于是,我孤军上路,打算先解决温饱问题,再设法联络族人。
很快,我就发现了目标,但它是虱类的仇人。我心头有些发怵,毕竟刚摆脱它的魔爪,这会过去,总觉得是在自投罗网。
早在开战前,大个怕族人们叛变,特意给我们做过思想动员大会,他要我们不畏强暴,坚强不屈。
尽管我没叛变,但没法性命相陪,想来也惭愧。这会我何不以一己之力,城池能攻陷一块是一块,到时见到族人也好为自己开脱。
一不做二不休,我借着恢复的一点体力蹦上敌人的裤腿。很好,动作利索,一气呵成。
为了避免暴露,我钻进了裤子里面。大个不愧是领军人,他说敌人很狡猾,我们要比他们更狡猾,游击战就是个道高一筹的好办法。
在前两次的战役中,我早已把游击战战术烂熟于心,凭借这点,我在这里饱餐了好几顿,看着远处一个个红色标志物,自豪感油然而生。
就在我盘算着怎样躲开敌人的搜查,联络到族人时,我暴露了。
确切的说,是我自己跳了出来。族人说的真对,这就是一群凶残的敌人。
它找不到我,竟然连带着衣物一起扔进了绞水的机器中。
一阵阵天旋地转,我想这下完了,再也见不到族人,真是虱为食亡。
最后祈祷了遍阿门,我打算放弃在水中挣扎,从容赴死。但这会上帝似乎站在了我这边。
最近的一次旋转竟然直接把我甩在了机器内部凸起的槽子上,趁着下一波凶猛的洪水到来之前,我撤到了最高点。
短暂休整了会,我从机器的缝隙中钻了出去。柳暗花明又一村,一条虱命又捡了回来。
我用钳子比划了一个十字,心中默念,阿门。
不敢耽搁,我立马启程赶往之前商议的撤退点。
阳光铺洒在身上,暖洋洋的,真舒服。我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感叹,还是命重要。
在夜幕降临之际,我赶到了集合点,这里已经聚集了部分族人,不过他们个个身上都挂着彩。
当看到我安然无恙出现的时候,安静的虱群立马躁动了起来。
他是个逃兵,不配做虱类。族群中不断有虱子提出这样的质疑,我想去解释,却连开口的机会也没有。
就连缺了一只钳子的大个看到我的眼神也变了。
群情激愤,我百口莫辩。
伤心欲绝的我准备转身离开,打算自己另起炉灶。
这一动作似乎更加激怒他们,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什么的时候,我已经被我的同族揍倒在地。
我万万没想到,一个出征的战士没有死在战场,却牺牲在了自己虱手上。
呜呼哀哉,悲兮痛兮!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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