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打开游戏机的时候,小周又开始说话了。
“来看看我最近的运势,祈祷我明天面试顺利。”他坐在椅子上,一边划动着手机,一边准备着面试的问题。
我的心头升起一阵烦躁。同样一届毕业,大家都到了找工作的时候,相比起他的顺利,我投出去的东西却连个涟漪都没泛起,现在更是连面试都收不到了。多种压力之下我好像失去了所有动力,什么都不想做,就连听到的别人准备面试都会让我急躁不安甚至嫉妒。
“我的运气还不错哎,说天秤座今年会有大的改变,是进入职场的最佳时刻。”他把网上说的照着念了一遍,听起来确实都挺准的,包括说他今年要离开原来的环境,前往一个新地区发展。
“我来看看你的,看看你的水瓶座。”
“不要啦。”
他没怎么在意我的回答,继续念道:“太过自负,容易后悔。水瓶座总是听不进别人的话,总觉得自己才是对的。”
“什么东西啊。”
“水瓶座的人总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就算表面赞同别人说的,其实内心里也在瞧不起别人。”
“这个人是生活中被水瓶座怎么了吧。”我的声音不禁提高了几度。
“水瓶座是那种明明自己事情做错了,但是却从来不肯正面面对,会各种给自己找借口”
这次我沉默了,这些评论像子弹一样打向我,找不到辩驳和躲避的角度。奇怪,平时我也很喜欢看这类星座书,说到水瓶座的这些特点我总是一笑置之,甚至充满自豪觉得自己很特别的,怎么现在却有种被戳穿,恼羞成怒的感觉呢。
周围都太安静了,明明是周末的下午,我却还像往常一样紧紧拉着窗帘。窗帘是两片式的,从左右拉至中间会合,我在两片窗帘的相接处夹了个夹子,保证阳光一丝也不能漏进来。我分不清现在是几点,我已经好久没出门了,可能有一个月,两个月,疫情一直在持续,以一种不清不楚的暧昧状态扩散着,耽误了春天,耽误了找工作的时机,耽误了我的好心情。
但其实,就算没有疫情,我又会有什么很大的变化吗?
“水瓶座今年的运势不太好,旧的篇章会阶段性地翻过去,你此刻却有点混沌、懵懂,因为眼前并没有一条十分明晰的新路径、路标可以依循,你甚至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能循着直觉带着一点踌躇不安,走一步算一步。”
是了,这就是我了。我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吼叫,一点也不能平静。
我来日本已经五年了,经过了语言学校,本科,马上就是大四,是考虑留在日本还是回国的最后时机了。然而两边我都不想放,国内的亲戚朋友,日本的便利生活,哪个我都想要。身边的同学要么在国内找到了好的工作,要么在日本已经拿到了内定,而我哪个都没有。
在日本的这么多年,我都获得了什么呢,普普通通的日语,不咸不淡的人际关系,时间好像从我踏出机场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变化过,甚至和家人的关系也因为这几年变得更疏远了。
我应该是要回去吧,不管是理性上还是感性上,我都应该要回去的吧。然而要我离开东京,我又是那样舍不得,舍不得穿着西装下班的黑压压的人群,舍不得安静的街道和零星散落的小房子,舍不得凌晨2点楼下亮堂堂的便利店。
“你将正式告别某些曾十分重要的过去,可能功德圆满,也可能不得不正式谢幕,不得不正式结束、告别,那些曾经十分重要,此刻却已然让你苦闷、约束的人或事。”
我的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那个人,是谁呢。我最初来到日本,是为了谁呢,是为了那个人吧。那个在月光下和我沉默着并肩行走的人,那个提着购物袋在十字路口对我招手的人,那个包含了我整个青春、包含了整个东京的人。
为什么它永无止境。
为什么它一次次灼烧着我。
“真傻。”
“你说什么?”
我抬起头,朝着窗帘又看了过去,说不上到底看了多久。我感觉窗帘的颜色好像不一样了。
回头一看,小周等不到我的回答,已经关上手机继续准备面试去了,房间里只开了他书桌前的一盏小灯,中间黑色的空间很浓郁,我不敢伸手去摸。
我也不敢再去打开游戏机,午后不知几点的阳光无法穿过窗帘,却穿过了我心上的一个孔。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