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距离最近的人说我傻。最近,孩子戏虐我,二百五大傻子。
静心想想一点儿也不冤枉。此生做过许多傻事儿,吃了些傻亏。钱物自不必说,亏了也不过是钱物少了而已,唯有身体的记忆,至今想起来一片鸡皮疙瘩。
我师傅有脚气,我身体强壮时穿她的拖鞋也没事儿,怀孕后精神差到极点,抵抗力减弱。
有一天在办公室闲聊,问他们哪里有臭莆子。同事问我要那东西啥用,我说臭蒲根儿用醋煮水可治脚气。刘会计一听马上说还用费那个事?下了雨赤脚到院子里的盐垛跟前去走走就好了。他说的很认真,我也就当了真。
一个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怀着孕,不可能到处去找臭莆子根。既然赤脚走走就行,就近即可。下雨后,脱了鞋袜,在圆形的盐垛周围走。
供销社的大院,除了仓库,也堆放着商品。食盐垛是一个圆形尖顶的物体,好像是垒起来的。类似农家蜡条编的囤子,内里用高粱蔑子编织的箔围起来,可以围到一定的高度。为了防止被雨淋湿,上面是尖顶的,再用笘一圈圈地围起来。
脚踩在并不太干净的地上,脚丫子破皮处被盐水浸的又痒又疼,那种解痒的疼还有点儿舒服感。
走完了,洗洗脚,放心了,以为从此脚气就好了。
过了几天,脚踝处开始有小红疙瘩,奇痒。两天后,小腿也出现了。到卫生院去看,他们说过敏。拿了几片儿脱敏药,第1次吃了半片。对我这样只吃过两片儿感冒药的人来说,半片儿足以让我困倒。真的困到坐不住,站不稳,随时都想躺下的样子。不敢吃了,也没脱敏。红点继续上升到膝盖以下了。不敢打针,也不敢吃药,挨着。
实在坚持不了了,坐车到青岛市立医院,大夫一看就说是细菌感染。买两盒他们自制的药膏,开始果然好用,抹上就见效。
其时,怀孕在5个月左右。到七八个月时,状况时好时坏。为了孩子,坚持不吃药,大夫说打青霉素对孩子没影响,那我也坚持不打。
生完孩子第3天,浑身刺痒,手不停的挠,白天晚上的睡不着,腿上满是水泡。把卫生院的女大夫请到家里,她给我抹了药膏,再用纱布缠起来,用不多久纱布就湿透了,渗出来的全是黄水儿。睡的是火炕,我妈怕炕凉落病,偷偷的烧点火。我一感觉到热,便浑身燥热,痒的更厉害。刺痒还不能挠,是皮破了不敢挠。是一种钻心的难受。
我妈是扔了家来照顾月子的,每天面对的是一个焦躁而痛苦的人,她的内心可想而知。
孩子的爹是被我用电报从部队催回,他是被人照料的,哪儿会照料人?
熬到第7天,那大夫突然想到了激素,给我打激素,一瓶液体输完立即见效。溃烂的皮肤开始干爽,结痂,奇痒减弱。我妈先松了一口气,又过几天回家了。
一个不会照顾人的人,突然要面对一个病中的产妇和孩子一天至少两盆的尿布。常常9点还吃不上早饭。他要端着盆到河里去洗尿布。中午饭一般拖到下午吃。
坚持了几天,撑不住了,要回他家。我不同意回去,原因是我从那个公社被贬至此,如今这么落魄的回去,我是真的不想回。
人到了不能自已的时候,只能听人摆布。他找了辆拖拉机,把我们拉回去了。
因为不愿回去不得不回去,心情很苦闷。没几天,已经好转的症状又反弹了。只好坐在自行车上,到公社医院去打吊瓶,去面对那里的熟人,愿见不愿见都得见,内心是怎样的煎熬,只有我知道,没人能理解,没人能体谅。
按照农村的风俗,亲戚邻里要一起喝酒。坐在炕上的人见识了我腿上掉下来的和准备掉下来的痂屑,那种难堪,不亚于巴掌抽脸,强颜欢笑,只能受着。
婆婆的饭食我也吃不惯,她好心专为我做的馒头有酸味很难下咽,我只好吃玉米面饼子。
终于孩子满月了。我父亲带着村里的拖拉机来接我回老家了,孩子爹的假期也到了,归队去也。
因为头脑简单,因为傻,致使从孕期5个月到孩子出生一个月,近半年的折磨实在是不堪回首,尤其月子里的痛苦,至今想起来仍不寒而栗。
前几天听徐文兵的中医课,才知道激素意味着什么,才明白月子里打的那些激素对身体透支导致月子之后整个人垮塌般的萎靡原因。
产假56天结束,按时去上班。走路抬不起脚,后背挺不起来,就像没了筋骨。
一天上班的路上碰到原单位的组织干事,他说从背后看觉得像我,但不敢相信,跑到前面来证实是我后大为惊讶。他说那么风风火火的一个人,怎么变得像80岁老太太似的。
我很尴尬。
那一个月子落下的毛病,跟随我40年还未全部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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