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

我舍不得看着你离去的背影；我舍不得回首那深情双眸；我舍不得责怪那已经淡薄的言语；我舍不得只有你们孤独承受……只是因为“舍不得”，于是我把苹果的甜尝成了苦涩。

我以为自己能说会道，滔滔不绝的言语如决堤的洪水可以冲破一切偏见。事实上，泛滥的言辞不过成了自我辩护的无力呻吟。亲人朋友亲密相处时，我总觉得那些热闹过于世俗；好像在那些时候，我们都是一只只刺猬，可以随便刺痛对方。于是我们都极其渴望过独自一人的生活。然而，当心愿顺遂时，我才发现自己是那么不堪一击、如此脆弱。

我并非无法独自生活。我可以一个人吃饭，我可以一个人看书，我可以一个人码字，我可以一个人胡思乱想，我可以闭口不言……是的，我可以啊。而且，我不得不这样做。因为我很自私，我总想要毫无缺憾的生活，所以我总在要求别人，而处处维护自己。有时候，我还怀疑我已变成情感的附属品，任凭自己的某根神经摆布。换句话说，任由心魔摆布。我惊慌失措，我要跳出去，跳出这个怪圈。

在憎恨与悔恨之间，心潮起伏，我恍恍惚惚走过了无数峥嵘岁月。我憎恨家庭琐事的繁琐，我憎恨父亲的固执，我憎恨母亲的唠叨，我憎恨自己的无力，我憎恨复杂的人际关系，我憎恨人们老是在比来比去……真的，我憎恨的东西真多。当我背起行囊离开那片滋生了许多荒谬与无知的土壤时，我才发现，一叶障目，我没看清整座泰山。于是在死寂一般的空气中，淌下混浊的眼泪，我在镜中凝视着自己的双眼，竟然发现，在这心灵之窗的背后，有着与我年龄不相符的苍凉。还有，我哭的样子还真是难看。

就在完全平静下来的那一刻，我意识到，孤独真是一种宝贵的财富。只有在彻底孤独时，心才如明镜般映照出万事万物最本真的面貌。这一刻，我突然记起王国维的三重人生境界：悬思、苦索、顿悟。第一重：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第二重：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第三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国学大师用这样的美词佳句来喻指治学的艰辛与快乐。我觉得这用来形容人的心路历程也恰到好处。“我思故我在”，就算思考的过程或许让身心倍感煎熬，有时也会演变成无用的想法。但是只要有顿悟的时候，所有的苦苦求索都会有开花结果的时候。不是吗？至少我可以说：我真切地感受到了这种透澈的幸福。

过去的时光无论过得精细还是走得仓促，都已化作尘光片羽、过眼云烟。让心自由，让思想沉淀，身体不为世间繁华所纠缠，精神不为不可知之事牵绊。接受每一刻的自我，记下每个瞬间的大彻大悟，我的眼泪都会是甜蜜的，我的哭脸都会是可爱的。因为，所有的一切都证明：下一秒，我会更好。明天，我会让你们因为我的存在而温暖、快乐。

就在这种漫漫的自我纠葛中，我亦能活出别样的自我。从此，我要一点点积攒星星点点的光芒，变成一个小小的太阳。

我舍不得，这带给我心痛和动容的点点滴滴。所以我舍不得留更多遗憾，舍不得在品味生活这碗汤时，发觉自己熬进了太多悔恨，汤变得那么难喝。

我不会魔法，我只懂真情是最好的调味品。我，一直是真心的。

我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