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一早,闹钟还没有响,就双双睁了眼。各自顶着黑眼圈爬起来梳洗,没什么胃口,一人泡了一碗麦片相对而坐。
“接下来什么打算?”梅云问。
“昨天手术结束田田就知道了。他妈妈那边,应该是瞒不住的。至于天明……”李大明摇摇头,“我们可以尽量减少他的痛苦……”
“不要瞒他。瞒不住的。”
白天明在疼痛中醒来,看见的是王现代的背影——院里上下多半知道了消息,他没有亲人,所以大家就排好了班轮流来陪他。
“白院长,您醒了?”她正好转过身,满脸笑意地迎上来,“是不是口渴,来,喝点水。”她摇起病床,从床头柜那边拿过保温杯,“不凉不烫,刚刚好。”
“现代,我……”他想问什么,不言而喻。王现代笑盈盈地接过水杯,又扶他靠好,“您要多休息,康复得才会快。田田上午来过了,没叫醒您,他妈妈的事儿您别急,正在办着呢。”
杜田田坐在探视室,桌子对面,他的母亲仍然保持着一贯的平静。她对他从来是温柔的,此刻也是。
昨天忐忑了一天,到了临睡前,心反而定下来。人在此地,就不再害怕更坏的结果,她做了一个梦,从他们初识开时,他们仍是一次次错过,心中似乎是怅惘,又似乎知道一切都是必然。
就像现在,按照田田的性格,如果是好消息,他又怎会如此沉默。
“他还有多久?”她问。
三个月。
“如果天明还有什么没做完的事,我们在这三个月里帮他完成吧。”梅云对李大明说。
最后找到了张志国,他的一个老战友转业后去了司法系统。
三位主任坐在食堂里唏嘘,女人在这些事上很容易感同身受,代入自己的情绪。
“虽然这个忙我们老张帮定了,但我怎么琢磨心里怎么就不是个滋味儿。这白天明可太憋屈了,一辈子整个给耽误了。”田莉有些愤愤然。
“田莉你还真是差根筋,这世上男男女女的事,多半都是不公平不对等的,外人看着痛心疾首,或者他自己甘之如饴呢?”王亚茹一厢说,一厢拍拍身边沉默的梅云,“好了,你也是医生,尽人事,听天命,不让他带着遗憾走吧。”
李大明挨到下午,才敢去见白天明。站在病房门口,人还没进去,就听见他笑着招呼自己:“快来陪我说说话,呆在病床上都快闷死了,现代只知道让我休息,也不跟我聊会儿。”
李大明也只能笑,带着他眼中的红血丝和眼下的黑眼圈。
“你看,那是他们怕你,你是院长,他们可都是你从实习医生看着成长起来的,跟你聊什么?汇报工作啊?”他在白天明床边坐下来。
“行啊,你不怕我,那就由你来告诉我实话吧。”
“什么实话?”他有些恍惚。
“我还能活多久?”白天明又笑了,“我自己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不是映雪希望我做,我是不会再试这一次的。怎么样,我的业务水平没退步吧?对病情的预判很准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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