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
腊月 踏着一缕清风而来
来的时候我还在一个梦里
天总是蓝的那么孤单
喜鹊把日子累积成去年的高度
我只是梦见了一片雪
就有大朵的白从故乡涌来
日子无比仓惶
来不及感慨
来不及拿出陈旧在墙角的爱
我总想在一个澄澈的午后
为你叙述一个秋香色的梦
和一片远去的白
我打开自己
犹如打开一卷陈旧的布
抖落经年的灰尘
没有你希望的色彩
其实
落下也是好的
梦可以继续
春天已踩着腊月的脚跟进门
一个大风的黄昏
我的文字失去给养
这个冬天的夜
有着让我惶恐的清洌
老屋的炊烟
升腾起母亲的牵挂
十里之外的儿女
总也长不大
月儿越来越瘦
思念渐次丰腴
暖一壶酒
品一品父亲的日子
酸甜苦辣
煮一壶茶
尝一尝母亲的家春秋
儿女情长
年味儿
鼓楼的风铃
诉说着遥远的往事
一声声吆喝
点亮一个个心愿
一次次奔走
让年的心事日渐饱满
赶一趟集
进一趟城
一年的辛苦
需要一些物质的温暖
杀猪 宰羊 炸油饼
像某种仪式
简单而温暖
《相思结》
月亮瘦了
我就住在你的眼睛里
如果你愿意
我可以放一千匹马
让你沸腾
放一千里的银光
让你洁白
而我只需牵一缕风
就能走遍你心上草原的辽阔
而你
从不知晓
《亲爱的》
叫声亲爱的吧
让她落在你的诗行里
叫出盛唐的韵
叫出宋朝幽幽的清梦
再叫一声
就能叫出唐朝的美人
今夜
坐拥半壁江山
我和孤独是兄弟
把酒言欢
对影成三
那一弯瘦月
挂着一个诺言
《至叔父》
病床上
你像一株干枯的黑刺
已经不能提供原版的伟岸与挺拔
或者更像一个孩子
可你的娘不在
你的孩子也沒长大
溢出眼角的两行浊泪
如果奶奶在世
心上一定走过千把刀子
若干年后
我定将你走过的路
重复一遍又一遍
从年轻到苍老
每一个细节都细细体会
一些苦难需要反刍
一些坚持需要铭记
而我
也会继承一些叫美德的东西
比如你的善良 你的勤劳
忽略你的隐忍
你会发现
我的痛并不比你少
因为
我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
你是我看着老去的亲人
《无题》
风声很紧
可以调动三千兵马
足以击垮高高筑起的骄傲
和埋藏在深处的寂寞
一些故事需要虚构
一些情节需要假想
那个被蛊惑了的爱情
被柏拉图诅咒
坟墓 埋葬
无非是嘴上说着白的
心里把所有的黑再加深颜色
可是我还是想叫你一声
亲爱的
《春天》
以一朵花命名春天
草色三千
怎敌你万千妖娆
风声起
唤醒内里的悸动
唤醒骨缝里深深的忧伤
父亲的盘算日渐明朗
一粒种子的初衷
交给一场大雪去酝酿
而这个属于我的三月
不适合遣词造句
只好
在那半亩花田里排兵布阵
叶子说绿就绿了
眨眼的功夫
桃花就泛滥成了相思
我只是比去年轻了一些
还是能够触摸到一些
花朵后面的忧伤
甚至从半夜撕扯天空的风里
尝出了一些苦涩
分离 疾病
我的苦难深重的爹娘
和他们苦难深重的儿女
日子煎熬着日子
苦难衍生着苦难
不是春天了吗
我的水土流失的身体
缺乏治理
后半夜的风
唯一能够表达的
不是我最初的心语
《念及母亲》
妈妈 必须给你一个答案了
这三十五年枝枝蔓蔓的日子
有时晴朗有时雨
有时更像黄土塬上
一粒千年的尘埃
地上的部分 我叫她有
而地下的部分只能是无了
想必 您在当年那个清冷的三月
生下我时 这已是注定的了
可我
更愿意长成一株蓝色的青稞
夏天给你一些蓝色的诱惑
秋天让你尝尽锋芒
即便是寒冷的冬天
我仍然可以陪你
将往事一一坐穿
这样多好
今夜
和三十五年前相同的日子
还有一个节气的时间
那个时节
雨也落了
风也柔了
如果你同意
我想把自己连同青稞一起
埋在当初的那片故里
《清明》
亡人和未亡人
在风清气明中一同醒来
点燃一沓烧纸
将思念隔空点燃
或成灰
或成蝶
坟头的芨芨草日趋茁壮
十步或者百步
都无法丈量的遥远
总会在某一个时刻
在心上长出一丛锋芒
触之及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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