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秦之——小说《我将在这个周末死去》
给素不相识的赵君:
抱歉,没有经你的同意便这样称呼你。我想这封信或许你无法看到,毕竟你已经在一场坠机的意外中跨进了似水如镜的平行世界中去了。我很想向你求证一些猜想,但你一直没有回复。也是,你已经与我不在同一个时空了,而我一周前才在简书上知道你的故事。
他们说见字如面,信言为实,我便爽快把话都写在这了。
赵君说的那些事我确信不已,却心存些许疑虑。你的故事我看了两次,第一次云里雾里,第二次云开月明,坦白说,“周末将死”这件事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可怕的,可对你来说却像是解脱,至少我在你言语中体会到隐隐透出的孤独和对生命苍白无力的感觉,不止是村上先生给的柔情花火,还满载着你对苏氏姐妹、山下姐妹的歉意。
赵君,身体和灵魂必须活在同一个世界,一心一意地活着才不会出问题。
苏玉樱的死,让玉棠活在自责的痛苦之中,无处宣泄。而你得过且过,就像你对待桐修送给你的那块手表一样,花了又停过,但不坏个彻底你便不舍得换。你说你对随身的东西不那么敏感,那我问你,苏玉棠也是“随身”的吗?或许在玉棠眼里,你才是那个三心二意地徘徊在两个世界、于现在与过去的死水中反复浮沉的人。
没错,我说的是死水,你以为自己是转身离开了,其实你死死杵在其中,你看不见苏玉棠在旁瑟瑟发抖,你也察觉不到桐修和九璟关系的岌岌可危。是你任由着事情发生的,倘若玉棠能得到全部的你,她不至于沦亡。听着有些熟悉吧?——苏玉樱最后留下的话:“我走了,去星空之上另一个平行世界了。也许那个世界里的你才是属于我的。”
玉樱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我想你是清楚的,玉棠也知道。你曾经梦见过自己从大海里把玉樱拉回,看到的却是海棠的脸。起初我惊诧于你怎么会有想要让玉棠替代玉樱去死的想法,后来我才知道,你潜意识中爱的是玉棠,玉棠终究会替代玉樱的位置。表面上来看,是玉棠不肯退却,以青梅竹马的名义始终牵连拉扯着你,直到你终于肯爱她。可她得到的你,只有一颗为玉樱破损了的心。也包括她自己。
两个不完整的灵魂,如何相爱?
玉棠死了以后,你去了日本,用你的话来说,是逃到了日本。在那个霓虹都市里,你无数次沉沦于肉体的欢愉之中,可你得不到的,永远是苏玉樱和苏玉棠不是么?任凭你在谁的拥抱里,你都找不回过去青涩的温柔。于是你的身体缠绵当下,你的灵魂徘徊往昔。
你说你要死了,你遇到了山下红颜,你发现情人福岛花田是她姐姐……讽刺至极,你在将死的一周里,又陷入了当年的三角关系里。红颜的样貌、香水让你想起玉樱,我倒好奇你一直和花田保持情人关系,是否因为她像玉棠?
玉樱说过:“樱花终究会凋谢,海棠终究会结出果实,所有的结局都已设定完毕,就等时间来验证一切。” 我把苏氏姐妹与山下姐妹的命运对应连接,发现她所说的樱花凋谢或指红颜的衰老,海棠结果或指花田怀孕。而时间所要验证的,就是你“周末将死”的事实,你跨越了平行世界,便完成了验证。这场验证的结果是——你爱的是玉棠。你记得吧?你跨越回去的是玉棠出事的那个临界点,是玉棠接过你的“钥匙”,就是那块代表了时间的手表,才救回了玉樱。
我把你的故事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看完了,我在怀疑,红颜是与玉樱“共魂”的。她们在同一时间遭遇了伤害,变成了平行世界的通行口。红颜曾说过:“只要顺着纹路终究会编出漂亮的麻花辫。”这句话与玉樱的话形成了微妙的关系——玉樱倾向于从结果溯回,是从未来世界看到了现在,从果定因的思路;山下倾向于从当下编织出未来,从因到果的思路。而花田也曾这么形容躺在病床上的红颜:“感觉像是思绪飘到了另一个时空里去了一般,只留下一副衰老的躯壳在这世上,跟夏天褪下壳的蝉虫一样。” 倘若我的猜想是对的,她们以某种方式“共魂”,那么——
红颜生命的彻底凋零就是玉樱命运的重生。
你不要觉得我说的这个猜想是无从考究的,你相信着九璟与他妹妹“一体共魂”的说法了不是吗?又或许玉樱一直都是穿梭在多个时空的,她也曾住在玉棠的身体里,怨恨玉棠当初的“见死不救”,才让她痛苦不堪。
我恰好知道,猫是灵魂的容器,你有想过那只黄白相间的单眼猫,身体里住了谁吗?
八姐的事情警醒着我,生命太短,经不起等待。要珍惜当下,勇敢追求自己眼前出现的人,不要等失去了才后悔。面对择生——山下姐妹;择死——苏氏姐妹;你到最后才想为花田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真实地活一次。可惜你依旧绕不过心里的那道坎,认为是玉樱的死造成了后续一连串人的悲剧,包括还在发生着的,九璟与桐修最痛心的错过。
所有的不幸皆因你没有做到一心一意,对苏氏姐妹是如此,对山下红颜和福岛花田也是如此,甚至对待你自己的生活也将就、随意。因此我也认为,你的悲凉该归咎于自身。哪怕到了最后,你都还掂不清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永远活在摇摆不定中,直到永远死在浪花翻涌的日本海里。
不是命运造就了你的痛苦,不是周末将死的预言决定了你的结局,是你最后避无可避、逃无可逃,才以意外掩盖了自杀。你杀死的是过去的自己,唯有如此才能继续前行。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我祝福你重获新生,祝福你在那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里,那个一瞬一秒所造就的平行世界里,活得真实、透彻。
城璃茉,一个在未来世界的陌生人
2017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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