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和雨

       今天立秋，暑气减褪，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来的正是时候。随着年龄的增长，对雨的感觉渐渐默然。

       我印象中，爸妈对天气是很关心的。这倒不是因为他们需要出差或旅行，而是惦记老家亲戚的庄稼。三十年前的八十年代，农村的农业生产技术条件还比较落后，雨水和地里的庄稼长势、收成有直接的关系。我清楚地记得，直到我上小学了，每到暑期，我爸都赶回老家帮着奶奶和二叔收割麦子。他们特别关注每年雨来得是早了、晚了、大了还是小了。

        我对雨的感情没这么务实，我喜欢下雨。其实，绝大多数的孩子可能都喜欢下雨的日子。谁的童年都少不了雨中追逐嬉闹、水花四溅的记忆。

再大一点，懵懵懂懂的少年，那个年纪里，会被戴望舒的《雨巷》感动得一塌糊涂。下雨的时候，手拿着伞，也不去撑，任由雨水打湿额头，在雨中胡思乱想地漫步。今天回想起来，我依稀记得被雨水淋湿的清爽，却早就忘了故作忧郁的事由。这就是少年吧，有情，有爱，有喜，有怒，有悲，有乐，但就是没有所谓的永远。

       今天，我依旧喜欢雨天。雨能涤荡混沌世界里的乌烟瘴气，雨是圣洁的化身，我情愿被淋个痛快。

       雨是城市里喧嚣和寂静的分水岭。雨水把炙热的柏油路面冲刷的干干净净。随着积水泛起涟漪，世间纷扰突然消逝，没有了小商小贩讨价还价，没有了露天烧烤吹牛八卦，没有了孩子们嬉闹追打。雨中的行人大都行色匆匆，或是寻找避雨的屋檐，或是急冲冲回家。这时，街头巷口下象棋的大爷们，在自家门前屋下，悠然地支起板凳马扎，点起一支烟，静静地看着雨下的噼里啪啦。城市的街道这个时候安静地褪去繁华。

      今天，我坐在车里，打开雨刷，雨再大，也不会淋湿回家。可我还是会在雨天想起那个无知无畏的少年自己。

      别人都在躲雨的时候，我发神经一样，抄起我的木棍冲进雨中，手舞足蹈、振振有词，唱起你挑着担，我牵着马。钻进雨里我似乎无所不能，舞起棍花，以梦为马，无敌天下。一刹间我似乎化身美猴王，头顶光环，身披铠甲。挥斥铁马冰河，率领千军万马，其实就是堂吉诃德式的最后孤身拼杀。

     待雨停了，狂想也就戛然而止。我知道，今天依然有人如少年的我，在雨天不愿意打伞，能不顾众人眼光在雨中自如挥洒。我还知道，温柔的语言，华丽的文字，都无法准确表达，少年和雨，淅淅沥沥，噼噼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