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母亲,我曾也不止一次的用文字描述过,且每次都是泛泛而谈。所述的内容也大都是些平日里我所能触及到的,至于更偏于内的东西,我从来都没写过,而且也从未知晓它的存在。
直至有一天,我在一本散文里,读到一篇有关于“饭菜”的文章时,才知道,原来母亲也是有“味道”的,且是随岁月渐变的。
作者自述他是台湾人,从小就和母亲生活在一起,长大后常年旅居在外,虽然同住台湾却也很少回家。
很偶然的一天,他出差路过,回到了家。他母亲先是一惊,而后就开始忙活着给他做饭。不一会儿饭好了,是他儿时最爱吃的那种。尝过第一口后,他大惑不解的问母亲,是不是忘了放盐?“怎么可能?!”听闻母亲的回答,他没再言语,只是一个劲地往嘴里塞饭。趁母亲转身离开之际,他偷偷地抹去了留存在眼角将要溢出的泪水。
文章的最后,作者才无不感慨的说,“不是母亲忘记了放盐,而是母亲的味觉退化了……”得知真相后的我,犹如被山间的清泉激醒,猛然间明白了许多关于母亲的事。我也时常嚷嚷母亲是否忘了放盐,母亲总也说是已经放了很多。
几年前的一晚,我一如往常地吃着母亲刚做好的饭菜,刚一入口便问母亲今天的饭怎么这么淡?接着是第二天,第三天,以至于接下来的无数天,母亲做的饭菜十有八九要么是淡的无味,要么是咸的太齁,而我也几乎是每晚都在吐槽母亲放盐的手法出了问题(她从来都是直接倒入锅里,很少借助工具)。虽说这一手法也已经延续了几十年。
我在母亲不断的“调味”下,竟也适应了她的各种或咸或淡的饭菜。只不过,我为了应对突如其来的太淡,还是囤积了一整箱的咸菜。你可知,我一直都是很少吃咸菜的人。
几年的时间过去了,我的口味彻底被母亲同化了。我开始喜欢喝不加糖的粥,不加醋的面条,甚至于爱吃各种不加任何的纯味面食。你可知,我曾经的口味有多浓。
直到有一天,母亲依旧在厨房忙碌,我依旧百无聊赖的躲在小屋里,看着一本“读之无趣,弃之不舍”的散文。当我读到那篇有关“饭菜”的文章时,我顿时明白了“母亲的淡”是怎么一回事了。当我拿着读本向厨房里的母亲奔去,告诉她我刚习得的一切时,母亲沉默了。她虽读书不多,识字更少,可她分明还是听懂了“味觉退化”是怎么一回事儿。片刻过后我也沉默了。 我开始后悔刚才对母亲所做的一切,我更后悔看到那篇“该死”的文章。于是乎,那篇文章连同那本书彻底的藏匿在了我的岁月里。再当某一天我想再去回味一下那篇文章时,却怎么也忆不起它到底是那一本散文书里,纵使我翻遍了所有。
一直以来困扰我和母亲的饭菜问题终被一篇文章回答了。我虽还了母亲清白,却也伤了母亲的心。那的的确确不是母亲手法的问题,而是真实岁月惹的祸。
那晚之后,直到现在,我们谁都没有再讨论有关饭菜咸淡的问题。只是偶尔的某个夜晚我还会默默地拉开冰箱,拿出一袋早已备好的咸菜,撕开,全部倒入碗里。有时母亲也会主动问我要不要拿一袋咸菜出来。我说,不用。
对于母亲偏于内的变化,我始终都是略过的,或者说是很少思考过,以至于忽略了它的存在。
一个不寻常的“味道”竟也能让一个多年的游子一下子就顿悟出母亲口味的渐变是岁月使然。而我,作为一个天天守在母亲身边的“妈宝”,却也从未想过母亲日常上的一些小变化竟是岁月的渐变,而非她真的不用心。
以前,我站在好远的地方喊,“妈!”她都能应我一声。现在,她在厨房,我在卧室,仅仅是一墙之隔,她竟然听不到我的呼喊,以至于有很多时候我都在抱怨。直到我明白了岁月渐变这回事,才后知后觉的懂了;不是母亲不注意听,而是她的听力也在被渐变的岁月退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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