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肯定的是,公主/芭蕾舞女喜欢跳舞,但不喜欢以这样的方式挣钱。
久美子从故事中找不出她的长相,只知道公主/芭蕾舞女美丽而贫穷,那么她应该没有银座明亮的橱窗前的染发剂和腮红。在遥远的城市哥本哈根,她有一簇浓密闪着金色的头发。她需要跳舞,跳舞需要她没被再生器官侵入的盈盈身姿,这就好比哥本哈根需要美人鱼,而美人鱼属于哥本哈根一年里始终没有表情的天空。
她实在想象不出眼前披着黑色法国上衣的母亲会因为遥远的公主/芭蕾舞女而叹气。身材娇小皮肤黑色的美人涂着口红的丰满嘴唇里,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牙齿似在无声的哭泣。
为了赡养年迈的亲人,为了给病重的兄弟购买器官,她以爱为名,在城市中央翩翩起舞。但她依旧很贫穷。有时候她踏入厄勒海峡大桥缠绵不休的雨夜,往来车辆的巨型圆状探照灯灯晃动着公主/芭蕾舞女的意志,喋喋不休的雨丝,路边掀起的暗潮不断浇向她的身体,还有她对漫漫黑夜的无声质问。遥远的异国。
英国人对她欣赏归欣赏,却出不起钱请她跳舞。会因为旋转的身体而轻轻摆起的白色长裙成了摆设,在伦敦的雪中浑然一体。然后一个个轻佻的眼神闯入了银装素裹的世界。我以为这不会出现的,但我看到的太多了。公主/芭蕾舞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公主的名号,想必是没有啦,她想逃到纯净的地方,只是这个地方在母亲的故事里不会出现,她只能在英国佬法国佬瑞典佬丹麦佬戏谑的玩笑和他们原始的欲望中越陷越深,一如白鹤在北欧上空的阴森飞翔。
周遭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像是巨人的一只脚踏进了她的无尽幻梦,扰乱了她的精神边界,热带硬木的香水味驱散不走细长的抽血针管,白大褂的医生,朦朦胧胧她的眼中浮现哥本哈根的天空。当以爱名义的赚钱也成了幻象,公主/芭蕾舞女想起了她挥舞着手臂,扭转着身体,空气因她的轻柔而氤氲出纯粹的优雅高贵,不是新宿的奢侈商店里丑陋而昂贵的物品,易碎易坏。丹麦澳大利亚甚至千叶的不同面孔在手术灯下来来回回,她的眼睛渐渐失焦。
按照久美子的记忆,母亲在欧式的蓝色房间里枯坐了六个晚上后,肺里充满了墨田川的冰冷黑色河水。四周一片阒然。让久美子想起了深秋的一个晚上,上野公园不忍池的水面波澜不兴。
有时候她会突然想到公主/芭蕾舞女的事,是否她也会像母亲一样,如烟的鬼魂附在面具上一寸寸地深入她的面庞?东京应该和哥本哈根不一样,那里不该有鬼魂,故事的最后,久美子能想起的只有白鹤在天际被撕裂,幻化成白色的碎片不断向着阿美琳堡宫坠落像是起舞。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