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时候,喜欢集邮,父亲给的每个月十几块零花钱基本都花在买邮票上。现在想想,那时集邮并不是因为喜欢邮票,而是因为觉得集邮很酷,还因为同桌的家里有集邮,有很多珍贵的邮票,而我也有点喜欢她。上了大学后,跟同桌也基本失去联系,我也把我的好些价格涨了几倍的小型张邮票卖了,而不再买新的邮票。
这几年,喜欢上收集古董明信片。一开始是因为想做古董生意,结果发现古董这行水太深,成本也高,风险太大,只好做罢。在市场调查的过程中,发现古董明信片很便宜,囤货还不占地方,就想不如做古董明信片生意。说干就干,我一气从易趣网(eBay)上买了一百多张旧明信片。等收到明信片后,我就喜欢上它们了。每一张明信片都能带我到某个地方的某个时光,一百年前上海的南京路,一世纪前法国的勒芒小城一角,上世纪初多伦多央街路上。翻开明信片册,选择其中的一张被岁月染黄的纸片,细细观赏,用温柔的眼光,就仿佛能听到那年那地的喧哗。
最近,喜欢收藏感动,收藏那些身边发生的细微的小事。
清晨六点,从迈出家门去上班开始,我就像一个寻宝人一样,开启了寻宝雷达,这雷达从我的眼睛发出,从我的耳朵发射。
我上班,要先走一段路到家附近的公车站,乘公车到地铁站,然后坐地铁到城市的最南端的地铁站,接着乘轻轨街车到安大略湖边的渡轮口,再坐渡轮去我工作的水厂所在的多伦多湖心岛上。
去公共汽车站的路上,会经过一个公园。前面那个背微驼左手提个袋子的阿婆,一定刚刚翻过那个蓝色的垃圾箱,找到几个易拉罐。阿婆长亚裔面孔,不知道会不会讲中文。是她,经常把捡到的玩具放我家门口。不明白为什么,她从来不敲我家的门,她总是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把那些玩具屋、麦当劳小人、装有拼图的盒子放到门的左侧。这样,我们一出门或一回家,就能注意到,还不挡路。
我把她的身影收藏,把对她的感谢收藏。
公园靠汽车站那一侧,有个蓝球场。一大早,就有个年轻人在练习打蓝球,他穿黑色运动衫和运动短裤。球在他有力的大手和水泥地板间快速弹上弹下,那一刻,他与球与地融为一体。他昨天也在。我边走边带着敬仰的目光看着他。越来越近,我看清了他光秃的头顶。原来是个努力的大叔,跟我一样,他是努力健身的大叔,我是努力感动,努力码字的大叔。
我把他的身影收藏,把对他的努力的钦佩收藏。
网中网(关土摄)到了汽车站,那个昨天也在等车的50岁上下的大姐已经在那了。她瘦高个,剪露耳短发。汽车站有个玻璃棚,玻璃棚外朝南一侧是汽车停靠点。汽车停靠点是个有红色标记的铁柱,上写公车的号数。她跟昨天一样站在玻璃棚外朝北那一侧。前几天,在地铁站,我也碰到她。我们一起下自动扶梯。她在前面。下了扶梯,她拿手中的一根棍探路,是个盲人。在离地铁站台十几米处,有个免费报纸点。出乎我的意料,她在那里取了两份报纸。
我们等的公车到站了。她已到停靠点,站到我的旁边。我在上车前,跟她说:“早上好。”她习以为常地回说:“早上好。”上了车,车上没几个乘客,我在前面的位置坐下,而她选公车的最后一排座位,跟昨天一样。
我把她的身影收藏,收藏她淡然的态度。
在公车和地铁上,我把我的雷达收回,全神贯注于所带的书上。最近喜欢看捷克作家的作品,正在看的是《世界美如斯》。作者是曾获诺贝尔奖的雅罗斯拉夫·塞弗尔特。《世界美如斯》中,雅罗斯拉夫用散文形式叙述自己一生遇见过的让他感动的人和事,用文字收藏那些美好的回忆。在用文字收藏上,我视他为导师。
我坐的渡轮七点三十分开船。在渡轮上,我喜欢用相机收藏美丽湖景。我的背包里除五本以上书外,还有一部奥林巴斯相机。这相机就像小时候抓蝴蝶时用的捕虫网,是我收藏美景的工具。船行到湖中央时,是收藏的最好时机。在船尾,我拍有高高电视塔的城景。在船头,我拍从岛上机场起飞的飞机,或是自由飞翔的野鸭和湖鸥。
船上拍电视塔(关土摄) 不知道它们要飞去哪儿每天必不重样的天空让我的每张收藏也不相同。有颗好奇的心,这世界也会不时报以惊喜。今天,我看到成百上千的野鸭在湖上急飞,像是要赶去参加重大集会或派对。
我把它们的身影收藏,收藏美如斯的世界一角。
这就是我现在着迷着的收藏。我用心体验世界的美好,用记忆收藏,用相机收藏,用文字整理这些收藏,带着好奇与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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