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月曦花宸 | 来源:发表于2023-07-03 00:01 被阅读0次
    • 书名: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 作者:[美]塔拉·韦斯特弗
    • 翻译:任爱红
    • 出版社:南海出版公司
    • 出版日期:2019-11-01
    • ISBN:9787544276986

    献给泰勒

      过去总是美好的,因为一个人从来都意识不到当时的情绪,它后来扩展开来,因此,我们只对过去,而非现在,拥有完整的情绪。
    ——弗吉尼亚·伍尔夫

      最终我认为,教育必须被视为一种对经验的不断重建;教育的过程和目标合而为一,是一回事。
    ——约翰·杜威


    序


      我站在谷仓边废弃的红色火车车厢上,狂风呼啸,将我的头发吹过脸颊,把一股寒气注入我敞开的衬衫领子,在这种靠山近的地方,风力强劲,仿佛山顶自己在呼气。往下,山谷宁静,不受干扰。与此同时,我们的农场在舞蹈;粗壮的针叶树缓缓摇摆,而山艾和蓟丛则瑟瑟发抖,在每一次气流冲涌和喷发时弓下身去。在我身后,一座平缓的山倾斜而上,继而将自己与山脚缝合,如果抬头望去,我便能辨认出印第安公主的黑色身形。

      漫山遍野铺满了野生小麦,如果说针叶树和山艾是独舞演员,那么麦田就是一个芭蕾舞团,大风刮过,每根麦秆都跟随大家一起律动,宛如无数位芭蕾舞者,一个接一个弯下腰来,在金黄的麦田表面留下凹痕,那凹痕的形状稍纵即逝,和风一样倏忽不见。

      朝我们山坡上的房子望去,我又看到另一种不同的动作,高大的身影僵硬地在气流中艰难行进,是我的哥哥们醒了,在那里试探天气,我想象母亲站在炉子旁忙着煎麦麸薄饼,我勾画着父亲弓背站在后门,系上刚头靴的鞋带,把长满老茧的双手伸进焊接手套里,下面的高速公路上,校车驶过,没有停留。

      我只有七岁,但我懂得相比其他任何事,最令我们家与众不同的是这个事实:我们不去上学。

      爸爸担心政府会强制我们去上学,但并没有。因为政府压根儿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家有七个孩子,其中四个没有出生证明,我们没有医疗记录,因为我们都是在家里出生的,从未去医院看过医生或护士。我们没有入学记,因为我们从未踏进教室一步。我九岁时才会有一张延期出生证明。但在这一刻,对爱达荷州和联邦政府而言,我不存在。

      那时我当然存在,我成长中一直在为末日降临做准备,提防太阳变暗,提防血月出现,夏天我把桃子装罐储藏,冬天更换应急补给,人类世界崩塌之时,我们家会继续存活,不受影响。

      我被山间的节律养育,在这节律中,没有根本性的变化,只有周而复始的转变。太阳每天清晨照常升起,扫过山谷,最后坠入山峰后面。冬天落下的雪总是在春天融化,我们的生活在轮回——四季轮回——昼夜轮回;在永恒的变换中轮回。每完成一次轮回,就意味着一切未有任何改变。我曾相信,我们一家是这不朽模式中的一部分,相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会永生,但永生只属于大山。

      父亲曾经讲过一个关于那座山峰的故事。她古老而庄严,是一座山的大教堂,连绵的山脉中,巴克峰不是最高,最壮观的山峰,却最为精巧。它的底部横亘一英里,黑暗的形体从地面隆起上升,深入一个完美无瑕的尖顶,从远处你可以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形在山体上面显现。巨大的峡谷,构成她的双腿,北部山脊扇形排布的松林,是她的秀发,她的姿态威风凛凛,一条腿强有力地伸向远前方,比起迈步,用阔步形容更准确。

      父亲称她为”印第安公主”,每年积雪开始融化时,她便显现,面朝南方,望着野牛返回山谷。父亲说,游牧的印第安人留意着她的出现,将那视为春天的标志,山川融雪的信号,冬天结束了,该回家了。

      父亲所有的故事都关乎我们的山,我们的山谷,我们呈锯齿状的爱达荷州。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如果我离开这座山,如果我漂洋过海,发现自己置身于陌生的地面,再也无法在地平线上搜寻那位公主时,我该怎么办?他从未告诉过我,如何知道,我该回家了。


      下节预告:第一部分·择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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