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二姐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她的出身不好,遇人不淑,好不容易搭上贾琏后,却被王熙凤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从被骗进入贾府后,就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第一次正式拜见贾母,就被人当众掀了裙底。
《红楼梦》第69回,王熙凤将尤二姐带到贾母面前,贾母上下瞧了一遍,因又笑问:“你姓什么?今年十几了?”凤姐忙又笑说:“老祖宗且别问,只说比我俊不俊。”贾母又戴了眼镜,命鸳鸯琥珀:“把那孩子拉过来,我瞧瞧肉皮儿。”众人都抿嘴儿笑着,只得推他上去。贾母细瞧了一遍,又命琥珀:“拿出手来我瞧瞧。”鸳鸯又揭起裙子来。贾母瞧毕,摘下眼镜来,笑说道:“更是个齐全孩子,我看比你俊些。”
大庭广众之下,尤二姐的裙子被鸳鸯揭开,这是贾母的意思,还是王熙凤的安排,或者还有什么其它原因?
1.难道是贾母的意思?
鸳鸯知道贾母的心思。这一点贾母非常认可。
贾赦想娶鸳鸯当小老婆,鸳鸯誓死不从,贾赦三番两次威逼利诱后,鸳鸯将此事闹到贾母跟前,并当众铰发以明心志。贾母当场气得浑身发抖,当众说道“我通共剩了这么一个可靠的人,他们还要来算计!”后来又找到邢夫人,边训边说出她鸳鸯的善解人意。原文如下:
“我这屋里有的没的,剩了她(鸳鸯)一个,年纪也大些,我凡百的脾气性格儿他还知道些。二则她还投主子们的缘法,也并不指着我和这位太太要衣裳去,又和那位奶奶要银子去。所以这几年一应事情,她说什么,从你小婶和你媳妇起,以至家下大大小小,没有不信的。所以不单我得靠,连你小婶媳妇也都省心……”
贾母的心思鸳鸯不仅知道,往往还会做在前面。
刘姥姥第二次进荣国府,王熙凤为了让贾母开心,私下里要戏弄刘姥姥。鸳鸯知道此事后,全力配合,让刘姥姥出尽了洋相,惹得贾母和全家上下开怀大笑。
无论是贾母对鸳鸯的看重,还是鸳鸯揣摩贾母的心思让刘姥姥出丑,都说明鸳鸯所做之事往往是能对上贾母的心思。
贾母初见尤二姐,王熙凤再次让她细看尤二姐时,贾母是先说是看“肉皮儿”,后来又让琥珀拉出尤二姐的手,并没有让人揭开她的裙子,鸳鸯此举,最大的可能性是让贾母看尤二姐的小脚。
“三寸金莲”是古代对美女要求的一个重要方面。尤二姐也应该有一对小脚,因为她的妹妹尤三姐是这样的。
《红楼梦》第65回,贾琏和贾珍戏弄尤三姐时,没想到反被戏弄,“这尤三姐松松挽着头发,大红袄子半掩半开,露着葱绿抹胸,一痕雪脯。底下绿裤红鞋,一对金莲或翘或并,没半刻斯文。”
贾母喜欢漂亮的女孩,鸳鸯知道贾母的喜好,所以掀开尤二姐的裙子,让贾母验明正身。这种推测合情合理。
但有一个疑问,贾母为何看手时安排琥珀来做?要知道琥珀与鸳鸯相比,身份地位还是稍差了一些。所以,贾母之所以让琥珀来做这件事,是因为此举有失大家礼仪,众目睽睽之下拉着尤二姐的手来看,犹如古代人贩子私下买卖人口时看人手脚。
同样道理,鸳鸯揭开尤二姐的裙子,更是有失身份。贾母都不愿让琥珀来做此事,她为何要主动这么做呢?
2.难道是王熙凤的私下安排?
王熙凤骗尤二姐进贾府,知道的人不多。尤二姐被王熙凤安排在李纨房间。这种事情有可能瞒过鸳鸯,如果是这样的话,面对一个陌生的女人,鸳鸯不会贸然去揭尤二姐的裙子。
当然有可能是鸳鸯知道尤二姐的来历,也知道王熙凤的心思。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鸳鸯一个仆人也不会做出这种举动,因为尤二姐做为贾琏的小妾,地位还是高于她的。王熙凤不能得罪,贾琏也得罪不起的。鸳鸯那么聪明,恐怕就是王熙凤让她这么做,她也不会轻易出手。
更主要的是,王熙凤和鸳鸯之间应该没有这种所谓的“密谋”。
王熙凤心机深沉,精明无比,在骗尤二姐进贾府,筹划商议和动用的人,是平儿、平儿,周瑞媳妇,旺儿媳妇这些人,根本没有惊动鸳鸯的理由。在李纨房里呆着的时候,王熙凤又变法将他的丫头一概退出,又将自己的一个丫头送他使唤。进了大观园后,大多数人都知道了此事,虽然不理解,但都认为王熙凤是贤惠之举。
在这种情况下,鸳鸯得到的应该都是正面的信息。王熙凤带尤二姐见贾母,表现的也是喜气盈盈,甚至王夫人都认为她主动接纳尤二姐的做法是好的。因此鸳鸯揭开尤二姐的裙子,不可能是王熙凤的安排或暗示。
3. 鸳鸯为何要揭开尤二姐的裙子?王熙凤说出了真实原因
鸳鸯虽然是家生子,生下来就是奴隶,但是深受贾母宠信,身份极为特殊。
贾母像她这样月银一两的丫环有八个,鸳鸯位居第一。在贾府里,凡是伺候长辈的仆人,晚辈见了也要恭敬对待。鸳鸯到王熙凤屋里,王熙凤和贾琏都要站起来让座,王熙凤还要叫她“鸳鸯姐姐”。
鸳鸯为何会受此等待遇?除了礼仪规矩之外,还有一点,她敢驳贾母的面子。在贾府里,仅为一人。李纨酒后说过:“老太太屋里,要没那个鸳鸯如何使得?从太太起,哪一个敢驳老太太的回?从王夫人开始,就没一个人敢。偏老太太只听她一个人的话……”
有了这份殊荣和待遇,鸳鸯行事做为自然与众不同。虽然大家表面上对她恭维,内心里对她还是颇有微词的。
《红楼梦》第46回,邢夫人找王熙凤商议向鸳鸯提亲时,王熙凤先是阻挠,后来意识到邢夫人的禀性愚犟,知道自己根本劝不住,所以便开始奉承起来。邢夫人高兴之时,王熙凤心想:“鸳鸯素习是个可恶的,虽如此说,保不严他就愿意。我先过去了,太太后过去,若他依了便没话说;倘或不依,太太是多疑的人,只怕就疑我走了风声,使他拿腔作势的。”所以随后主动和邢夫人一起坐车走,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王熙凤做为管家之人,看人非常准。在她内心里,鸳鸯一直是一个可恶之人。
《红楼梦》第44回,王熙凤过生日,鸳鸯等人来敬,王熙凤央告道:“好姐姐们,饶了我罢,我明儿再喝罢。”鸳鸯笑道:“真个的,我们是没脸的了?就是我们在太太跟前,太太还赏个脸儿呢。往常倒有些体面,今儿当着这些人,倒拿起主子的款儿来了。我原不该来。不喝,我们就走。”说着真个回去了。王熙凤忙赶上拉住,笑道:“好姐姐,我喝就是了。”说着拿过酒来,满满的斟了一杯喝干。
鸳鸯可恶不仅如此,贾琏和王熙凤私下里求她帮忙偷贾母的东西当钱用,她帮了忙,却把事情告诉了贾母。幸好贾母聪明,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眼,对王熙凤夫妻没有追究。
鸳鸯待人如此可恶,对待尤二姐自然也会如此。贾母要看看尤二姐的肉皮和手,她一把揭开裙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鸳鸯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好多人或许不愿意相信她是一个可恶之人。但人性大抵如此,曹雪芹笔下的每一个人,都不是绝对好,也不是绝对的差,善恶共存,折射出正是人性本原。看清鸳鸯揭开尤二姐裙子一事,能让我们更深刻地看透复杂的人性,理解每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家之言,仅供闲看。【文/小涵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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