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猫

午后在老家床榻处小憩，迷糊间总能隐隐约约听到软糯的猫叫声。

梦里的我和几只花猫在田野间嬉戏，他们都只有巴掌大，小的让人心疼，爪子在草丛里噗嗤噗嗤挣扎了半天都没有攀过对于他们来说有点困难的小土丘，我正准备帮助他们，却发现远处河边波光粼粼，似有一团光亮，细看发现老猫正深深的凝望着我，不，看的不是我，是我脚下这三只脆弱的小猫。它的眼神里好似泛着泪光，表情却是异常的冷漠，我想走过去抚慰下它，才走一尺之遥，老猫像被激怒一般竖起利爪朝我扑了过来。

黑影散去，光，午后刺眼的光。

原来我醒了。

出了屋子，蝉鸣声蛙声此起彼伏，叫嚣着抗议今年夏天为何这么炎热，整个人暴露在太阳底下，如同蒸锅里的鱼，烫的骇人。喧嚣的蝉鸣声中，一阵细腻人怜的猫叫声从后屋传来。闻声而去，老猫正耷拉着耳朵，嘴里衔着一块鱼一阵阵地叫着——应该是给小猫吃的。我转身问道：“家里那两只小猫呢？”得到的回答竟是一只被人捉走了，还有一只嫌它太不安分被打出去了。

打出去了，定是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吧。外面这般天气，粮食水果收成也不尽人意，才几个月大的小猫该怎么度过这个异常严酷的夏天呢。突然想起午后做的梦，好似模糊，却又隐隐约约透着痛苦与无奈。

人类总有人类自己的理由去惩罚物种，可我们毕竟语言并不相通，老猫这般模样肯定是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没了，喂不到了，回不来了。我听着声音心疼不已，懊恼地对它说：“别叫了，叫了也回不来，这鱼自己吃了吧！”

老猫从前屋走到后屋，不落下每个角落，一声声的呼唤，不像平时对待陌生人般的来势汹汹，声音里透着充满母爱的温柔。即使我对它吼叫，也无济于事，老猫只是停下来看了看我，用爪子挠了挠头，衔着鱼继续寻找。

找什么呢，又有什么用呢。突然有点埋怨家里人武断的行为，看着老猫瘦骨嶙峋的身躯，估计生育的几率也不大了，一辈子生了那么多孩子，最后却没有一个能陪在身旁，定是难受的吧。

人们常说猫最无情，高傲的姿态，冷漠的脸庞，实在让人亲近不起来。所以在人们印象中猫就是一个高傲如艳阳，冷漠如月光的不可驯服的生物。

可我却想起了几年前父亲去世那段时间，老猫在棺材下面待了三天三夜。父亲生前与老猫最为亲近，想必它也懂情，数千个日夜它也不愿意割舍。

离开之前我摸了摸它瘦骨如柴的脊背，发现它脖子上的肉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层毛皮，碧绿的眼珠已没了年轻时的神采奕奕。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九年前，第一次将它领回家，瘦小的一只却活泼的上蹿下跳，黑黄相杂的毛摸起来顺溜光滑，可是一转眼脑海里闪过的都是梦里老猫那只湿漉漉的带着悲伤的眼睛和小猫呢喃的叫声。

老猫还是把那条鱼吃掉了，吃完孤单的躺在地上，脑袋伸长不知在看远方的什么，远方会不会有它的永无岛，它和它的孩子们在那里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呢？想到这里，眼眶有点湿热，忍不住又摸了摸它瘦削的脊背，它的小耳朵躲闪了一下，在阳光的照耀下，舔舐着爪子，眼睛慵懒的眯了起来。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这些小动物能被人们善待，即便流浪荒野，四海为家，也能平安喜乐，万胜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