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故事汇】
一
周敏这一生干过很多行业：当过教师，做过农民，开过针匠铺，办过带锯厂，开过家具店，办过家具厂，做过生意，搞过汽车运输，办过沙厂和竹木加工厂等，就是没有打过工。
今年由于受疫情影响，她的竹木加工厂停业了。
五十多岁的周敏，为谋生，还要求职打工。由于要照顾小儿子读书，她不能出远门，只能就近求职。
经过几天的寻找，周敏被一家工厂录用了。
她被分到一个车间里工作，因为周敏是平生第一次打工，对很多的事都不了解，因此说话做事都格外小心。周敏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生怕事做错被领导批评，言行不当被同事笑话。因此做事是认认真真，话也从不多说一句。
她做事用心，每一个工序只要看一眼就会了，不需要别人指点。她又是一个非常和气的人，见到每个人，都是面带笑容。同事和领导对她的印象都很好。
工作辛苦她不怕，就是工资她不能接受，吃苦耐劳一个月才有一千四百元钱。她本想干满一个月就辞职，在第二十七天早上班，她的班组主任叫她到前面办公楼去，说某个领导找她。
原来后勤部缺一个主管，领导知道周敏以前办过家具厂，文化水平也还可以，加上她近一个月在车间的表现，领导决定让她主管后勤。工资，前一个月是实用期两千五百元，以后叁千元。
周敏认为这是领导对她的信任，她要认真负责地做好这项工作。
二
后勤部主要负责三个部门，卫生，治安和食堂。
她的上司黄主任带她认识了每个部门。每到一处，周敏都要谦虚一番：“我初来乍到，对什么都不懂，希望以后你们多多指教，多多关照。”
开始她认为，这个主管的位置不难做，人数不多，事情也不复杂。对上，只要把下达的任务完成，做好本职工作，把公司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做。对下，尽量满足员工们合理的要求，和气待人。都是给老板打工的，同事之间，应该好相处。
周敏把人际关系想的太简单，太容易处理了。
她管理的这三个部门的员工，有的是厂里的三朝元老。资格最浅的，比周敏也要早来一年多，周敏才来公司二十几天，又不是董事长亲自任命，又没有后台撑腰，只是从车间里提拔上来补缺的，算什么？谁会把她放在眼里，谁会服从她的安排！不天天刁难她就算不错了。
上司下达的任务叫她传达，她传达等于是放屁，没人执行，没人听。
一次，黄主任说领导要来公司检查和指导工作，叫周敏通知门卫把院内卫生和花圃里的杂草两天内清理干净。
当周敏把任务传达到门卫时，他们说：“这么高温度，热死人，谁愿意干谁干。”两个门卫根本不把周敏的话当回事。
请不动他们，周敏没有办法，只好自己戴着草帽去拔草。她心态好，不躁不恼，认真地拔着每一块花圃里的杂草。她想：在家里不也要做事吗？只当是自己家里的事，他们不做我来做，反正我来就是做事的。
她用了一天半的时间，把前后花圃里的杂草全部清理完毕。
她清理完杂草，来到门卫，说：“俩位大哥，你们的年龄比我都大，我尊你们一声大哥。我是初来的新人，希望你们能帮助我把这份工作做好。我们被分配到一处做事，也是缘份。我用一天半的时间清理完杂草，这不是我怂，我是不想因为这点事，搞得大家心里不愉快。不管我在这里干几天，我都希望我们能和睦相处。”
自从那次拔草以后，两个门卫都能自觉地做好各自的本职工作。渐渐地大家的关系也就融洽了。
三
搞卫生的李芳，人称她是“八张嘴”。喜欢说话，更喜欢表现自己。尤其是在新来的人面前，从不放过表现自己的机会：某某领导怎么信任她，她的工作做的有多出色，领导常夸奖她等。一有空就跟周敏显摆。
除此，她还喜欢讨好领导，尤其出格地讨好董事长。无论是她份内的事还是份外的事，她都抢着争着去帮董事长做。别的职工都没有董事长的微信，李芳来公司不到一个星期就加了董事长的微信，这是她觉得最得瑟最值得炫耀的事了。在她看来，说明这是董事长对她的青睐。
但她对待同事和新来的员工，却很不厚道。
她见周敏一个人把黄主任交给门卫拔草的事默不作声地做了。心想：这个人好讲话，因此也想在周敏身上占点便宜。
“领导，今天垃圾太多了，能不能帮我拉几桶到垃圾箱里去呀。”
“领导，昨天晚上大KTV有人唱歌了，我怕黑，能陪我一道去搞卫生吗？”
“领导，昨天晚上，三楼住满了客商，能不能帮我去整理一下房间啦？”总是找各种理由分配周敏做这做那。
一天，周敏从食堂里回办公室，李芳在后面紧赶上来：“领导！领导！”
周敏一个转身，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不要叫我领导，这么多天来，一直都是你在领导我，叫我帮你做这做那。我问你，你来这个公司几年了？”
“快两年了。”
“这两年里，有没有哪个领导帮你做过事？”
“…………”李芳无语。
“听好了，做好你自己份内的事，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做不了，还需要别人帮忙的话，就赶紧走人。”说完，周敏转身上楼。
李芳惊愕地呆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
“超！还没有哪个领导对我这样地说过话。”从此李芳收敛了许多。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把“领导”改称“大姐”。
四
最难搞的，算是食堂这一块了。丁小青是这个公司的三朝元老，从公司开业的那天，她就是这个食堂里第一个点火做饭的人。
周敏来的时候，丁小青表面上摆出一付很欢迎的样子：“啊，领导你来了，我昨天还跟张妹说（另外一个员工）陈领导走了（在周敏前面的一个主管）上面领导不知道哪天派人来，我跟张妹都忙死了。这下好了，你来了。”
说着从厨房里拿出一个装菜的篓子，来到放蔬菜的地方，问周敏：“领导，今天的菜怎么搭配啊？中午烧什么？晚上烧什么？”
周敏知道丁小青是故意在刁难，也不生气，回答道：“你自己看着办，你想怎么搭配都行。”
“那不行，你是领导，这些事都应该问你。”
周敏有点生气了：“你以前每餐烧的菜，都是领导安排的吗？”
“是的。”
“那你做事也太不过脑子了吧？在这里都做了十几年了，每餐烧什么菜还要别人给你安排。那么我问你，你每餐吃多少饭，要不要领导安排？”
这一下周敏算是跟丁小青结下梁子了，以后周敏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周敏来当这个主管，主要的工作是买莱和烧小灶。
买菜还要到五十多里路的县城农贸批发市场去买。
周敏不会开车，公司虾厂有个叫吴刚的经常要去县城卖虾，就顺道送周敏去买菜。这个吴刚以前就是负责食堂买菜的，因为买菜拿回扣，被领导知道了，派别人顶替了他。
周敏是第一次买菜，买什么菜，买多少，在哪些摊位上买，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跟在吴刚的后面，边看边学边付钱。
菜买回来搬运到厨房，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了。
丁小青指着钟对周敏说：“你看什么时候了？到现在才回来，中午没饭吃，你要负责。”
“今天中午的菜不是还有吗？”周敏说。
丁小青把装辣椒的袋子朝周敏一扔：“你看里面还有几个？”
周敏二话没说，拿起菜篓，就拾菜洗菜。
周敏是个做家务的能手，家里家外收拾的井井有条，干干净净，早被村里评为“美丽家庭”。可是，在这里做事，却事事不顺她们的心。“东瓜皮削的不行！要从削。”张妹说。
“姜片不是那么切的，辣椒用红的………”丁小青说。
洗菜做饭，在农村，对于每个家庭主妇来说，是最基本的家务活。做几桌饭菜对周敏来说，不是大事。正月请客，一张大圆桌，做二十几碗菜，周敏不需要帮忙，从洗菜到炒菜做饭，再到收盘子洗碗，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操持，从不需要别人帮忙。
公司里有六七十人，一个星期要买两三次菜。虽说是周敏买菜，但她却做不了主。在哪个摊位买菜，买什么菜，都是吴刚说了算。如果周敏还价或到别的菜摊去买好点的、便宜一点的菜，吴刚就会在回程的路上骂个不停。在买莱这件事上，周敏只是一个捧鼓让吴刚敲打的人，吴刚却连鼓锤也不让周敏碰。
“又买这些冻菜，只晓得买冻菜。这些冻狮子头和冻蛋饺子，都是垃圾食品，职工们不愿吃。反而骂我们烧菜省事，‘放在蒸笼里蒸一下就行了。’我们是爱省事的人吗？”丁小请骂骂咧咧、把买回来的菜翻来覆去，在地上摔个不停。
“店老板向吴刚推荐的。我说过不要，他不听。”周敏表示无奈。
“他专门买店老板推荐的菜，是为了好拿回扣。公司领导叫你来买菜，就是叫你做主，你倒好，还让他做主。你做不了这个主，就别坐这个位置！”周敏被丁小青呛的面红耳赤。
其实，买菜这件事，为了不受吴刚的控制，这一个多星期来周敏已想好了办法。因为不想得罪吴刚，所以没有实行。
今天受了这顿气，周敏不能再任吴刚摆布了，她要慢慢挣脱吴刚的控制。
又到买菜的时候了，周敏拿来笔和帐本，对丁小青和张妹说：“明天又要买菜了，我写个清单。买什么菜，多少斤数，你们报一下，我照单买菜。你们好安排，我也少受气，也堵了吴刚的嘴。”
“有必要那么麻烦吗？你在家没有做过饭啦！看着买不就行了！”张妹说。
“你们怕麻烦———是吧？那好，我以后就买狮子头和蛋饺子给你们清蒸———很省事。我现在问你们买什么菜你们不说。从此以后我买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不许再多话！”说着，周敏站起来就走。
“哎呦呦呦，干嘛发那么大火？报给你就是啦。”丁小青拦住周敏。
第二天买菜的时候，周敏拿出清单对吴刚说：“这是买菜的清单，是她们昨天报给我的。”
吴刚看了，不好说什么。周敏不打算马上就断掉吴刚的财路，没有更换买菜的摊位。她想：只要吴刚不再骂她，他开他的车，拿他的回扣，不关她的事。只要能和平相处就好。
可吴刚却不知好歹，从周敏坐上车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数落周敏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找理由骂。
周敏已不想再忍了，她受够了。以前几次无辜地说她，她忍着，是给他的面子。哪知道这个人不自重，竟然把她当软柿子来捏，周敏开始反抗了。
吴刚怎么说过来，她就怎么怼过去，理都在周敏这边，她不怕他。也不怕他不开车带她来买菜，周敏已有了安排，心里巴不得吴刚不开车带她来买菜。
吴刚是不会放手的———不带她来买菜就等于断了一条财路。
吴刚骂她，就是要她怕他，从而服服贴贴地服从他。
他看错人了，他把周敏当成他同办公室的黄主任了，骂几次就俯首贴耳了。
周敏本以为，要想和厨房里人搞好关系，只要按照她们的意愿买菜就行了。可她们依然对她还是黑着个脸，不理不睬，排挤、孤立她。一点小事就摔脸色，唠叨个不停：“蚝油又没有了，八角又没有了，白糖又没有了，长眼睛不看事呀！”
“张妹，列清单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现在放什么屁！告诉你们，我周敏不是好欺的。不要天天黑着个脸，给谁看？！你们不就是嫉妒我当了这个主管吗？有本事你们当呀。”
“小青以前就是坐你那个位子的。”张妹说。
“那为什么又没做了？是没有能力，领导把下了吧？那你们凭什么还嫉妒人？还不夹着尾巴做好自己的事。”周敏算是把这一个多星期，所受的气全部都发泄了。
骂了她们之后，周敏做好了大吵一场的准备。可她们没有反击，却默不作声地做自己的事去了。看她们这样，周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反而有点可怜她们了。
第二天周敏上班时，她们不再黑着个脸了，偶尔还找周敏说一二句话。
五
通过这一个星期的摸索，周敏对厨房里的事也不再那么陌生了，她见事情就做，尽量减少她们的劳动量，还带领她们清理厨房里的卫生，比喻橱柜、案桌、货架、冰箱、冰柜等。
每天中午主动承担下收拾餐桌，拖地的工作。这样就苦了周敏了。一百多张餐桌，每一张都要用热毛巾擦洗。餐厅、打饭间、厨房四百多平方米的地要拖。等收拾好，下午上班的时间又到了，她们休息了，周敏又要接着上班。从早上上班，到下午下班，周敏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这一切丁小青和张妹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且她们需要什么，周敏都尽量办到。
周敏的任劳任怨和宽容待人的行为，终于感化了她们，从此厨房里乌云散尽，做事买菜大家都在一起商量。
“昨天我加了小李的微信，跟他说，有彪肥肉厚的黑猪肉就微信给我。我们用肥肉烧菜，省了调和油，烧出来的菜又好吃。”周敏说。
“豆腐和豆干，就在张记豆腐店买。他家的豆腐和干子比县城里的好吃。”张妹说。
“我们村里有个五保户，天天早上都挑一担自己种的菜上市场上来买，我叫他挑到我们食堂来，按市场价把收下来，好不好？”丁小青说。
“好哇！吴刚跟我说，如果五保户和贫困户家里有菜，叫我收一些。说是乡领导的指示。”周敏说。
………
食堂的伙食改善了，质量提高了，菜金的成本也降低了。烧饭的人开心，员工们吃的也开心。
这样一来，就断了吴刚的财路了，很多的菜都不需要去农贸市场买了。
吴刚心里有气，自然要找周敏出。他象捉贼一样，看到周敏提着方便袋去厨房，就跟上来。
一天，周放提着两大方便袋猪肉，刚把肉放在案桌上，吴刚就进来了。他扯开袋子，看里面全是肥肉，黑着脸说：“称这么多肥肉干吗？”
丁小青接着就说：“烧工作餐就要这样的肥肉。这二十多天来，我们用肥肉烧菜，员工们都说好吃。还省下了好几壶调和油。”
张妹打开另一个方便袋，里面全是瘦肉和排骨：“这一袋全是烧小灶的。这个猪肉秤的还有话说呀？要肥肉有肥肉，要瘦肉有瘦肉。烧工作餐的，烧小灶的肉齐全。”
吴刚拎起一刀排骨，看下面拖着一块瘦肉：“你看看，这上面还挂着这一大块肉。”
“这块瘦肉是用来烧小灶炒菜的。我跟卖肉的说好了，无论是肥肉，瘦肉还是排骨，都是按最低的价（我们这地方的猪肉，一刀下来，肥肉瘦肉和排骨都在一起，不分开单卖）而且还要便宜一块钱一斤。”
吴刚听周敏这么说，就问：“今天称了多少肉？什么价？”
“二十五斤，二十一元钱一斤。比县城便宜三块钱一斤。价格你问小芳（公司里的会计）她早上去县菜市场了。”
吴刚把猪肉放到电子秤上一称，二十五斤三两，还多出了三两。周敏又把买肉的开的帐单放到吴刚眼前。斤数、价格和付款数，都写在上面。
吴刚抓不到周敏的把柄，拿她没办法。
从此吴刚每天都来厨房几次。看着那些没有经过他同意买回来的菜———用脚踢踢桶里的豆腐：“谁叫买的？啊？以后不准再吃豆腐！”
又用脚踢踢地上的蔬菜：“谁叫送来的？谁叫送来的！？”
“不是你说，贫困户家里有蔬菜叫他们送来吗？我收的都是贫困户家的菜。”周敏说。
吴刚没话说了，气哼哼地走了。
丁小青看吴刚走后，说：“别睬他！他就是一泡臭狗屎。去年在车间里，好管闲事，好骂人。车间里所有的人都罢工，不要他当主任。董事长只好把他调到这里买菜。可他买菜还拿对方的回扣，董事长知道了，没有要他再买菜，把他调到虾场去养虾了。都不是我们的领导了，还在这里指手画脚地管我们。”
“他对公司有没有贡献？董事长怎么还留着他？”周敏问。
“有什么贡献？只因为他是董事长的同学。他这个人别人放优点看不到，看到的都是人家的缺点，因为到哪里人家都嫌。尤其是董事长的老娘，嫌死了他。赶他走，他死皮赖脸地不肯走。董事长的老娘见撵不走，又叫董事长赶他走。他们是同学，董事长怎好意思赶他？结果董事长的老娘被气走了。临走的时候说，吴刚不走，她不会再来。”丁小青说。
张妹接着说：“他没有地方去，他这个人不但脾气坏，人缘不好，还赌。听说他赌博输了一百多万。房子没了，老婆离婚了，一双儿女也跟他断决了关系，还有一身的债。除了赖在公司，他还能去哪？”
周敏懂了，他抓权，是为了保住在公司的地位。他抓着厨房不肯放，是为了在公司有个立足之地，也为了捞几个钱。如果他放弃了这一切，就要远离公司，住到那个用彩钢瓦搭建的虾厂工棚里去。
周敏不吱声，她想：她在这里干不常了，及时她工作再出色，也会被吴刚整走。
这么多天来，吴刚找岔骂她，百般刁难。原来就是要挤走她（听说他用这种方式，在两三个月内，赶走了两个人）都是因为她们挡了他的路。她想起她来时，门卫吴大哥说的一句话：“在这个位子上，再有能力的人，也干不长。”
六
周敏没有退缩，把公司的事当着自己家的事情来做，她也是办过厂的人，她深知办厂的不容易。自己能出多少力，就出多少力。也对得起自己拿的这份工资。
她带领俩个伙伴，变着花样做工作餐：今天红烧鱼，明天红烧排骨，后天肉烧萝卜………一个星期内，不吃同样的菜。
“哇！今天吃米粉肉呀，这几个星期饱口福了。比以前的冻菜好吃多了。…………”这是员工对她们三个人的夸赞，也是对她们成绩的肯定。
她们越是做得好，吴刚心里就越不安。
并且这一段时间，周敏跟门卫和搞卫生的关系处理的也非常好。
门卫遛狗的时候，她帮着照看大门。闲的时候也帮李芳搞搞卫生。
吴刚想：如果让周敏这样继续地干下去，厨房就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而且，周敏已经完全不受他控制了。他要立刻叫周敏滚蛋。
第二天临近中午，周敏的手机来了一条微信，是小黄的，叫她去办公室。
周敏放下手里的活，来到办公室。吴刚黑着脸，坐在小黄对面的办桌椅上。
“黄主任，有事吗？”周敏问。
“你来啦，是这样的。通过这一个月的实用期，领导认为，你的工作能力不够，不适合坐这个位子。”小黄红着脸，很不自然地说。
周敏问：“领导认为？哪个领导？是你的领导吴刚吧？小黄，上面领导把你安排在这个位子上，不是叫你捧鼓让吴刚来打的。你办事要有自己的主见，要站稳自己的立场，要分辨是非。不要做别人的一条狗，更不能做别人的傀儡。”
说着，周敏来到吴刚的办公桌旁，用手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告诉你，吴刚，我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周敏转身离开办公室。她先来到总经理办公室，总经理不在。她又来到三楼找董事长。董事长正在办公室打电话。周敏站在门边等着。
董事长放下电话问：“有事吗？”
周敏说：“我要走了。但我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吴刚赶走。”
“怎么回事？”董事长问。
于是，周敏就把这一个月来，吴刚的所作所为，还有这一个月来她为这个公司所做的一切都叙述了一遍。
之后周敏又说；“昨天我跟丁小青，清算了一下这个月的帐目。比上个月的菜金少用了一千五百多元。伙食的质量也提高了。目前还库存大米九袋，调和油两箱，还有其它的东西，这个月为公司节约了两千多块钱。虽然我做的这些谈不上什么功劳，但说明我是尽心尽责的。我来厨房这一个月，烧小灶都是我掌勺。董事长，你吃我做的菜，觉得怎样？”
“不错，菜做的很好！尤其是红烧鱼、红烧肉、红烧排骨。火候到位，不咸不淡，色香味俱全。”董事长夸道。
周敏又接着说：“小黄把我调到这里的时候，前后花坛里的杂草覆盖了苗圃，现在一根杂草都没了。端午节的前一天，都中午十二点了，小黄通知我在下班之前，要交给她两百个粽子，并且是煮熟了的。在什么材料都没有的情况下，在下班之前，我把两百个粽子交给了小黄。他们每次交给我的任务，我都按时按质按量地完成了。今天她却以能力不够来撵走我。董事长，你说说，是我的能力不够？还是他们别有用心？”
“大姐，你再忍一个星期。这个星期，我把公司的领导班子整顿一下，我打算把厨房这一块全部交给你管理。虽然我们没有在一起交谈过，但我对你还是有点了解的。”董事长说。
其实周敏来找董事长，并不是想继续留下来。她来的目的是，不能就这样窝窝囊囊地走了。
周敏心里清楚，董事长是不会把吴刚开掉的，他还有事要靠他办。就目前来说，公司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吴刚为首的，董事长的家乡派。另一派是总经理从M市带来的一派，这两股势力，明争暗斗，都想独揽公司大权。就目前公司的情况，董事长还不能清除M市这一派，他不能让公司瘫痪。所以他要用吴刚这一派来制约M市派，然后再逐渐削弱两方的势力。
所以，在M派还没有被削弱的情况下，董事长是不会叫吴刚走的。吴刚不走，周敏就没有好日子过。何必留在这里受罪？周敏决定今天辞职。
七
周敏来到餐厅时，装菜的铁盘里，已经没菜了。她装了点饭，用勺子舀了一点咸菜在吃。她听到吴刚在喊丁小青：“小青，给我炒碗蔬菜。”
丁小青正在吃饭，听吴刚叫她炒菜，心里不愿意，站在原地没动。
“小青，给我炒一碗蔬菜。”吴刚又喊。
小青没有办法，只好放下饭碗，去拿蔬菜。
“小青，不要给他炒，让他自己去炒。”周敏对丁小青说。
小青拿着蔬菜站在那里，看着周敏：“把菜放回菜篓里去。”周敏说。
周敏转身对着吴刚说：“她凭什么给你一个人炒菜？都是给董事长打工的，你有什么资格叫她为你一个人服务？今天公司增加了这么多安装机械的师傅（她指着围坐着大圆桌边的十几个装机械的工作人员）你没有到厨房里来打招呼，这就是你的失职？你没菜吃，活该。还叫小青为你一个人炒菜，你算哪根葱？”
小青听她这么说，把菜赶紧送到菜篓里，吃饭去了。
周敏的气还没有出完，她把碗往桌上一放，指着碗里的咸菜说：“我能用咸菜拌饭吃，你不能吃吗？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
所有的人都望着周敏，不知道她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周敏心里痛快了，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痛斥了吴刚，算是出了一口气。她从来到这个公司上班，今天是她最痛快的一天。
第二天周敏来公司结工资，对小黄说：“长点脑子吧！吴刚利用你的职务赶走我，你却甘愿做他的傀儡。我走之后，下一个就是你，他看重的不是我的这个位置，是买菜的那些好处。你还帮着他偷董事长的钱，你的下场是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果然，周敏离开公司一个星期后，小黄就被辞退了。
三个月后，总经理也走了，她从M市带来的那十几个同乡，也离开了公司。
吴刚也被调离公司，专管虾场。
现在董事长的亲侄儿管理厨房和买菜。
周敏没想到：昨天李芳打电话给她，说董事长叫她来公司一趟。原来董事长是叫她来坐小黄的那个位子，周敏谢绝了。
周敏从公司回来以后，跑了几家客户，拿到了一些业务，现在她的竹木加工厂正在赶制这批产品。
她深知自己的这种直性子，不适合打工。只有自己给自己当老板才不伤自尊。周敏的心不大，只要赚够过曰子的钱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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