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狗情未了

        “在文明进化的世界里，如果一只猫生下来便成了捕鼠的‘神猫’，那么这样的猫就没有什么可爱的了。”这是老舍先生一篇生活随笔里的一段话，幽默风趣且又时时透露着一些浅显易懂的道理。

        其实，岂止是猫啊？狗也是不能例外的。如果一只狗彻底沦为一种私人的摆设或者玩物，那么它也是同样没有什么可值得讨喜的了。

        如果要将天南地北的城市拉出来比对，寻找一些所谓的共同点，那么”堵“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无论车道又拓宽了几米，或是公交车又添了几辆，而城市的“肠胃”似乎天生就有机理的缺陷，要么蠕动的缓慢，要么突然的停滞，早晚上下班的时候犹甚，只见车鸣人喊，你推我拥，现场那“混乱的暴动”，试图要将眼前这片狭小的时空挤破，或许这就是常说的生活，亦或一场浓缩的电影，只不过没有了什么腕角和噱头，且百分之百的真实。

        在安全岛等红绿灯的时候，总能遇到一些人牵着狗出来遛弯，或是老人，抑或是年轻人。说来惭愧，虽对各类狗的品种说不出什么一二来，但是骨子里是蛮喜欢狗的，尤其是那些被认为“低贱”的土狗。眼前，他们的狗是“高雅的”，要么身穿一套精美的服饰，要么全身的毛发被打理的蹭亮，外表和气质的确能吸引许多人的眼球，当然也包括我。

        古人能相马，如伯乐，而天生愚笨的我，就算再修炼千年也比不了其万一，但作为“半吊子”的“狗痴”，亦或用“伪”替代“半吊子”来形容反而更为贴切，虽未学且不通什么狗语，但却能读懂它们几个小小的表情，窥探一下它们的喜怒哀乐，满足一下人内心天生具有的私欲吧。

        从小到大，人们嘴边常说“狗通人性”，那么打破砂锅反过来讲，我们总是提倡平等、博爱和自由，那么我们作为人是否又能通狗性呢？或许有些人过去祖上或是现在自己做过“狗腿子”“狗汉奸”“狗特务”等等，但他们这一些人只是在玷污或败坏狗的名声而已，此“狗”也非彼狗，亦可将其统统归类于“恶犬”的门下吧！

        言归正传，我想这是不能的，尤其是大多数人。试想一下，在惯性的思维逻辑世界里，人既是它们的主人更是高贵的物种，也许毫无察觉，但人和狗天生是有阶级对立的，岂能“自甘作贱”？反观波谲云诡的世界历史，往往只能是弱小顺应强者，而若要反过来要求强者服从弱者呢？就算是翻遍那物竞天择的黄金法则，似乎从来也没有过这么一个篇章。

        喜欢土狗，并不代表就是完全喜欢它的一切，就如我们理性地仰慕或者崇拜一些伟人或偶像，只是因它们或他们身上散发出一些好的特质而被吸引。

        谈到城市，往往不由得便想到“堵”，而谈到土狗，那自然而然的则是一个“野”字。当然它的“野”不是无限度的，正如我们谈论一个女人“撒风”，如果无休止且过了头，那么往往就很容易被七嘴八舌的人们冠以“泼妇”的名声，而且这顶“帽子”一旦扣实了，想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除了难上加难之外，也是需要耗费一个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然而，土狗亦是如此，如果“野”大了，那么它的结局与人相比，往往则有天上地下的差距。轻者训斥，圈禁；重者则棒打，贩卖，更有甚至则被屠戮杀之，虽未见但亦闻之。

        家父出身农门，祖辈大都面朝黄土以地里刨食为计，平生闲暇爱侍弄花草亦爱豢养动物，如今其过手的猫狗之数，粗算已是上双，除少数免费送人之外，大都因疾病不治而“阵亡”后葬之。目前，现有猫狗各两只，乌龟一只，前不久一八哥因肠胃疾病而“驾鹤西游”，家父甚是疼惜，几日茶饭不思，每当席间饭食时更是常常提起，唉叹连连，不可谓用情不深。

        ”笨笨“”QQ””小黑“……这是家父给他豢养过的土狗起的一些名字，虽有些俗气简单，但也不乏可爱和幽默。众所周知，一些流感之类的疾病会传染，同样家父爱狗的嗜好也是会传染的，虽然至今自己尚未豢养过一条狗儿，但从小至今对狗儿的喜爱仍是一如既往，每逢碰上一些“和善”或“气弱”的狗儿，自己大都会上前去“调戏”一番。

        人是健忘的，虽自认为还年轻，但除了上面列的几个，大都已经记不清那些土狗的名字，如今想想有一些自责和惭愧，如若它们还健在或者有灵魂，不知道会有多么伤感。自小接触的土狗很多，印象最深和情谊最重的，却已是记不起它的名字，如今虽百思苦想和绞尽脑汁，但仍如泥牛入海一般。谈到它，只记得乡里乡亲叫它红狼，不言而喻，它是狼和狗的混血，来我家的时候大概是冬天的深夜，身体两个拳头大小蜷缩着，装在一个垫着破衣服的纸箱里。那时候自己还小，虽对这新来的小家伙有些惊奇，但怎奈不抵瞌睡虫的袭扰和那热乎乎被窝的吸引，于是随意上前看了几眼便咕噜一个翻身上床，快速拉上棉被，倒头便睡了，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如今亦是不记得了。

        红狼的饭量很大，吃的堪比一个成年人还要多，因此长的自然会很快，身上的毛色也越来越鲜亮。刚上初中的时候，它双腿直立站起就已是有一人之高。每当下午放学，我便急匆匆地跑回家，跟它一起“野”，有时候我们会彼此打拳或者抱摔亦或是扫堂腿，它会兴奋地挣得铁链哗啦哗啦的响，我也会面朝它一边大笑一边叫喊，疯疯癫癫，真好似神仙一般，可惜如今再也没有这样的体会。

        一般来讲，在农村养狗一则是为了解闷，二则是为了看家护宅，红狼作为狗自然也不能例外，当然它的忠诚也无需任何的考验。某一天，一个邻居来我家串门，不知为何红狼便突然挣断了地铁链，在他肥硕的屁股上狠狠咬了一口，幸好那时还是冬天，邻居穿的衣服比较厚实。不然，无论在那里，这都将是惹上一个“天大的饥荒”（大麻烦）。

        不久，新家建成了，一是怕它再挣断铁链伤人；二是它的饭量越来越大，天天没有什么肉食可以喂养。于是父母商量之后便打算将其送走，期间似乎有人出高价要购买，但被父亲断然拒绝了，虽然红狼只是一条所谓的土狗，但在他的心里，早已是家中的一员，就算如今不打算养了，但也需要选一个好人家来善待它。

        红狼终于还是被送走了，免费送给了姐姐的一个同事，据说这个人家很好而且开了一个养殖场，顿顿可以吃肉。红狼走的那天，父亲是一个人跟着一起去的，一是怕它路上不服管教会挣开了伤到人；二是去瞅瞅这家的环境，就像嫁出门的姑娘一样，总是让爹娘不放心。红狼的眼是一直被蒙着的，因为它是一条特别聪明的狗，无论怎样，总能记住回家的路。路上，红狼一直呜呜的，像一个知道自己将要被送走的哭泣的孩子，父亲中途也曾打算反悔，再将它要回来，但最终还是“狠心”将它送走了，毕竟那里有一个“不错”的窝。多年过去，听父亲讲，偶尔有事骑车路过那个村庄，他还能听到自家红狼那熟悉的吼叫，毕竟狗非草木，人食烟火，养了这么多年也是有深情的。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想，红狼肯定是不在了，但或许它曾留下了一代代子孙，如今在某个人家，某个地方，抑或有一段“人狗情未了”。

                                                                                                                                                        170923

                                                                                                                                                              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