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点犹豫。
决定断舍离,先从文字资料开始。一大摞的信件。打开一个个信封,从中掏出一张或是很多张信纸。信纸的叠法各式各样。最简单的就是把信纸从中间折一下,再拦腰折一下,能塞进信封就行。稍微复杂些的,便需折角对齐。更复杂的,是折成小鸟形状的。也有对角互相穿插在一起的。这样,拆开信纸也要费些功夫了。
整整一下午,就是撑开信封,掏出折叠成各种形状的信纸,小心地拆开,阅读。
一些似乎已经遗忘了的痕迹便透过一行行整齐或是潦草的文字,晕染过发黄的岁月,一点点漫上心头。
喜悦,或是悲伤,由远而近,仿佛隔世,又像是崭新如昨天。
也有一些很陌生的名字。怎么想也想不起和那名字相对应的面容或是情谊。看内容,却又像是很熟络似的。
难道,在某些时刻,我失忆了?
失忆也罢了吧。记忆也像衣橱,总会在时光中遗失很多过往。
所有的信纸都已掏出,这些字迹,认得的,不认得的,当然都不适合流落到其他不相干的地方,不适合流落到其他不相干的人手里。
剪刀很锋利。手却经不住一直用力。
不如火葬吧。庞老师用锡箔纸把不锈钢盆包好,放到油烟机下。
一张。又一张。火苗很欢实,在盆里上蹿下跳,左摇右摆。
终成灰烬!
黑灰色的灰烬下,隐着几点不甘的火星。明明灭灭。终于还是暗黑下去了。
箱子里还有一摞日记。封皮都已经陈旧得仿若古物了。那些彩色的塑料封皮,曾经多么鲜亮!那彩色封皮上的人物和风景,曾经多么明媚!
都过去了!
随手翻开一本。1992年的。
很惊讶。不知道那时候竟然会想这么多。现在的我对过去的我似乎是多有误会啊!记忆总是很奇怪的,会变形,会矫饰,也会抹黑。
看日记和看信不同。一颗心要掉进日记中去了!
好多的往事啊!
竟不敢再看了。怕回头。
日记也执行火刑吗?终是不舍。一摞本子静静地躺在纸箱里,像一个个彩色的黑洞,揭开来,就是无底的深渊。深渊的最深处,是模糊的或是已经完全沉沦了的岁月。
在深渊中打捞,是负累还是抚慰?不可知。
唉!就像舍不得倒掉的剩菜,不舍得,不舍得,留到最后,馊了,不还是得倒进垃圾桶吗?
这样想时,真是伤感之极。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合上了箱盖。就算是这些彩色的记忆终究不免于一场火灾,那就让这场火灾在延长些时日再发生吧。
我能做的,也不过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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