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总是习惯用命令的语气同我们姊妹说话,我以前尝试着和母亲沟通,希望她和我们说话的时候,能够和气一些,多点商量,而不是独断专行。从高中开始我就无数次和母亲说过这件事,母亲每次都只会说“我生来就是这样的,这么多年了,习惯了。”后来我才慢慢意识到,原来在父母眼中,有错要改的是我作为子女这个身份,而非父母这个身份。父母,是绝对。
我常常会想起老师教导我要虚心接受别人的意见,我学会了。可是我没有学会怎样在指出别人问题的同时,让别人乐于改变。如此说来,我真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学生,作为子女,我亦是。
后来我渐渐意识到——不要试图去改变父母,因为他们不会愿意去改变。所以在家里我开始变得沉默,我不知道要如何才能与他们进行有效的沟通。
我也曾耐着性子,一次一次一次的想要去展开一些话题,可是每次不是不欢而散就是无疾而终。
渐渐的,我发现自己对家人(不只是母亲和父亲)没有了分享欲,我难过时候自己会把眼泪擦干净,我开心的时候却总是有种怅然若失的感受。
我只和家人谈论那些,他们觉得有意义的事情。可我实在是不喜欢中国式家长里短的闲话家常,所以我也很识趣的关上了房门。
房间成了我可以喘息的地方,我待在房间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到了不愿意让别人进我房间的地步,因为那是我的地域,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净土。就像狮子的领域,不容其他生物踏足那般。
在街上偶然遇到曾经很要好的同学,在一起喝了点东西,他说我变了,没以前爱说话了,礼貌得让他很有距离感。这句话,我记了很久,很久。我开始去回想以前,我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我是什么时候变成赝品的?
母亲的性格很强势,很多时候,明明是关心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伤人的刺。每次在教育我们姊妹几个时,总是说一些很让人伤心的话。我曾经也无数次说予母亲,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禁语,伤害一旦造成,不知道需要花多久时间才能自愈。可是后来,我便也不再提起,只是默默承受。
那些字句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亲手递到亲近的人手里,然后一点点把我凌迟。
我想我喜欢张爱玲,大半都是因为在很多时候,我或多或少成了曾经的她,我能感受她,我能理解她,我也怜悯她。而后面我也才真正懂了“活在这个世界,没有一段感情不是千疮百孔”这句话,当时她是用怎样的清醒和疼痛书写这句话,带着失望,无助,无奈。
有言道是“中国的子女一生都在等父母的道歉”,我不愿意等了,因为内敛的中国式教育下,那是他们无法言语的,即便知道错了,也只当时间会冲淡一切。
爱意有时候需要温和的说出来,爱意不一定要是锋利的,也可以很柔和。可是我没有了那种非要据理力争的执着和勇气了,我知道也体谅他们也有自己原生家庭的疼痛,所以我放了他们,也放了自己。
希望所有的子女都能和父母和解,希望我们都能被肯定,被温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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