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照片也拍自苏州天平山风景区。当时,我见阳光正好,洋洋洒洒倾泻下来,旁边砖砌的泥瓦墙透着温暖的黄晕,朱亭斜斜地被阳光分割成两种明度的色调,碧树在阳光下,叶子周围闪耀着亮眼的金黄色,几种色调相应相衬,很是动人。
由于亭子是新修葺的,故而颜色显得艳红夺目,绿竹在阳光下更是格外耀眼,红绿相间中,空气里阳光静卧,泛着深深浅浅的金黄,一派安静祥和之气,明媚动人。此时此刻,我开始分不清,这番明媚动人的是眼前的实实在在可触摸的景致,还是镜头中虚化的成像,或是指尖中流淌的时光,甚至,全部都囊括。
如今国内发展速度非常之快,我和父母外出闲逛之际,我时常感叹,现下,在国内走到哪儿都觉得是城市;在国外走到哪儿都觉得是乡村。当然也只论感觉,要说我喜欢城市还是乡村,我当然只能答都喜爱,不过年轻的时候肯定还是会选择待在城市。我想,我们这代人,类似我这种从小在公寓楼里成长起来的,大多都缺少着对乡村的记忆,或者说,缺少一种乡土情。大约儿时在乡村有过些经历回忆的,如今回到乡村,或者说去到一些乡土风情的旅游景点,都会有一种亲切感,会勾起自己儿时童年时光的回忆,会感怀,会怀念,而我,面对这样的景致,只会觉得别开生面,视野开阔,空气清新,色彩明媚,时光静好。我想,我是能够感知到这种美的,但是却缺少一种揉入骨子里的喜爱,这些于我,并不是亲切的,很遗憾,公寓楼那一个个鸟巢般钢筋混凝土堆筑起来的房子,于我而言才是亲切的。故而我时常看到这种不规则砖石堆积起来的低矮墙壁,或是篱笆之类,我内心涌动着的所有熟悉之感几乎都只来源于从小到大看过的一些电视剧场景,我的兴奋感来自于我自己亲临这样不一般的现场了,或者说,亲临这样和自己生长环境不同的一个现场了。说来似乎有些可悲,但似乎又是幸运,可悲的是我没有那样富有童趣的乡村记忆,幸运的是我未曾经历过乡村生活的苦楚。我会觉得一家人住在乡间的一个大院子里很敞亮很温馨,但我却从不会做这样的选择与实践,至少,在国内不会。
我有时候觉得,人从小的安全感似乎是来自自己最初的记忆与体验。我从小父亲不在身边,尤其缺乏安全感,一个人处在六七十平的公寓楼里会孤独害怕,晚上母亲值夜班我需要将屋子里所有的灯都打开,需要一再检查防盗门,一个人在房间睡觉需要开着灯开着电视听着人声方才入眠,一旦有一方面不满足我便会醒来。记得有两次我独自在家,夜晚家里飞入了蝙蝠,在客厅徘徊,我一个人吓得直发抖,只能躲进房间避身。后来慢慢长大我方才渐渐改变这一习惯,能够在漆黑无声中安然入眠。只是自从挚友去世之后我又开始有了独自睡觉开小灯的习惯,似乎那种被隐藏已久的不安全感和恐惧感又被唤醒。我想我虽然对公寓楼熟悉,但对它却谈不上多少情感,若是从小在乡间田野中奔跑长大,倒也是一种幸福。或许,我如今拍摄类似的照片时便会有另一种感觉。由此,我从来觉得我拍摄乡间照片之时,没有一种带着心安的感怀之情,却只有一种美丽的度假寻美心情,虽别致有趣,却又寡淡无味。或许以后等我老了,在乡间待久之后,拍摄出的照片会有别样的感觉,那时再回首翻看年轻时候拍摄的,不知是什么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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