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荷花又看过

处暑日，有意去看荷花。午后的丰渚园空空荡荡，游人寥寥可数。荷塘愈见衰老。

今年的荷花整体长得不怎么好，细瘦，矮小，稀疏。到今日，更显出它枯槁的形貌。焦黄一片，犹如过了火。看着眼前的荷塘，想起这一年中它的生发长大开花，凋谢枯萎老去，好比是亲见了一个生命的一生历程。站在岸径，我明白地知道：今年荷花又看过呀。

3月30日，荷塘水面始吐叶芽。4月20日，冒出星星点点荷叶。4月26日，整株的荷叶初成。5月8日，荷塘渐满，出现菡萏。5月15日，荷开。5月25日，开了数朵。6月1日，补种移栽。6月7日，荷塘青春饱满。6月22日，叶变得苍厚。7月4日，始见莲蓬。8月8日，叶老，残朵。8月22日见，已是满塘秋荷了。

这是从相册保留下来的照片的印迹上记录了荷的一生概貌。我发现，比较多的注意是对它的生发开花和现在的萎黄秋荷。而不知道它的凋谢在何时。花开易见，花落不知。这确实是人的通病，我也不例外。

从荷发芽，星星点点，到菡萏生成，到花开，差不多一个半月的时间。六月初，荷塘还稀稀拉拉，人工补种移栽。大抵从六月中到七月尾，是荷开的盛期，也是差不多一个半月，亦或更短。从八月或更早，荷塘已表现出老态。在整个过程中，荷花盛开的时间最短。这跟一个人的生命过程是不是也很相似呢。

看荷最深的一个印象是，逐年不比一年。这跟看桃花，乃至看梅花的感受，几乎是相同的。每每在感叹时光流逝中，感到再也没有之前的某一年第一印象开的好，开的繁盛热闹。纵观来看，就觉得和一个人一样，他的青春期过去了。

在惠城这么多年来，也不知是从哪一年开始有心地去看梅花，去看桃花，去看荷花。这三样花，分别对应着冬，春，夏。

先是看梅花。惠城冬浅，不知不觉，在冬寒的春意中，梅花开了。继而桃花开了。等到荷花开过，到八月的今天，确实地是今年荷花看过，一年来到秋天，一岁趋向尾声。

总是在时令交替花开花谢中，感到时光无情匆匆，悄悄地化成白发爬上双鬓，然后得意地露着它明晃晃如刀的光芒，嘲弄着岁月。

凤凰花结了尺长的扁条果荚，也老了。

我日渐仓皇，在矛盾中徘徊。

那天，坐在故乡园莲池岸边，对着水流潺潺发呆。四围天地万物都静止了，只剩耳朵里水流的涓响，眼睛里水的向前流动。我感到，流的不是水，是时间呀。我静坐在那里，我的生命也随着水流一点一滴地老去。直到暮色深浓，夜晚来临。

我就在想，就连我这片刻的少坐，生命也是在不停止的消耗，虽然是极短，但在那一刻，何尝不也是浪费呢。我就又问一个困惑至今的问题：活着的意义？到底怎样的一种生活、生命状态才是全然有价值意义的，才是正确的人生呢？

问桃花岛，桃花岛沉默无言。问丰渚园，丰渚园不理不睬。春去秋来，大地变换着她的模样。四季更替，岁月无声，青山不老。只有头顶上的天，永远是那么高，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