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过山东曲阜的人都知道,孔子的老家有孔府、有孔庙、有孔林,中国五干年文明的传承,对人类的推崇基本上离不了这三样载体,他们承载着一个家族一个家庭几代甚至几十代的奋斗史、血流史、兴衰史,记录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或灵魂,让后人去追念追思,坚守家规家训,这即有血缘的基因,也有情感心因素,就是普通人家也有祖坟、祖庙或词堂、祖房祖屋,今天的人们或许离这些已经渐行渐远了,但对祖屋的记忆怕是谁也是难以忘怀的吧!
陈村现存的老院子大概有二十多座,这里指的是四方子院子,当地讲四方子院子砖墁的,炉窝里雇的作饭的,一般都是好人家,有门庭有独院,北有主窑一般五孔,东西有偏窑对称,一般多为三孔,南庭或窑或房,这就称为一进院子了。这样的院子建成大多非官即商,要靠耕田建成需几代人的心血,而且还要政通人和,代代兴旺,否则,即使建成也会因为灾情或不测变故,也会易换物主。坡底窑就是后者,有着凄惨的故事。

坡底窑是古村中心线最北的一进院子,因在村中心路的楼坡底部而得名,以这条路为中线,路东边大多是陈姓人家的院子,而路西则为姜家或郭家的院子,坡底窑在路东,是陈姓中门先辈所建,直到上世纪末这所院子都还住着六七户人家,人口也有三四十口,因为我住的近,相对了解,大门上砖雕的三个"耕读第"大字,也算是我最早认识的字,那时就听大人们讲此院杀气重,一直不明就理,直到知道光绪三年那悲惨的一幕。
天雷发威,灾情前奏。坡底窑院子大门前原是私人麦场,周围基本上都是农田,那时候砖窑并不多,在这半山坡上以土窑或半土窑居多,出大门往东十几米就是现存唯一的洞子,有一种说法洞子就是这家人为藏粮物防匪盗而为,有幸的是打出了水,门前还有两棵大树,西边为槐树(如图),现在仍在大概有几百年了,靠东还有一棵更大的椿树,要两仨人才可以搂抱,据传在光绪三年前一天中午,骄阳似火,灼热难熬,突然一声炸雷,将这棵大树拦腰劈断,随之一条大银蛇,白光一闪飞了出去,惊呆了周围乘凉的人群,并很快传遍全村,整个山村笼罩着低沉的不祥气氛之中。

大梦蹊跷,应灭顶之灾。在光绪三年里,这个院子里居住着陈家老少四十八口之多,其中有一人在东几十里的石明村教书,有一天,他梦见自己当上了皇上,坐上了龙椅,有人劝他赶快回家看看,但他回到这座院子时,全院已无一人生存,皆因饥饿、染病而亡,他真正成了"孤家寡人”,他是这座院子留下的唯一血脉,在那个光绪初年,因大旱大疫失去亲人的不至他一人一院,就是本村本乡,甚至全县全省也难幸免,人口伤亡在百分之七十以上,据统计辖区官员二百,伤亡也在一百二以上,本县知县于钟德全家也无一人生还,史书记载,光绪三年(1877年),北方发生罕见的特大干旱,一时间,饥民塞道,饿殍遍野,可见那场灾害之严重,灾情之惨烈,为后人留下难以湮灭的痛苦与印记。
一百多年后的今天,坡底窑的主人已传了七八代,人口也增加到上百口,解放后,这座院子成了大杂院,又养育了几代人,有过热闹拥挤繁华的时刻,如今家家都盖了新房搬了出去,坡底窑又恢复到从前的寂静、冷漠、荒废境底,窑洞破旧塌陷,大门倾斜欲倒,院内枯草凄凉,少有人烟,只有门外的大槐树,仍然郁郁葱葱,蔽天盖日,守候着那些在此奋斗过的灵魂,守候着这一片美丽神奇的土地,守望养重生的希望的未来!
我每每回家总会路过坡底窑,那摇摇欲坠的门庭也常常让我心生余悸,多次劝叨主人注意安全,赶快修复才好,因为,那门楣上的"耕读第”三字,也常常让我驻足凝神,心生悲凉,坡底窑主人后代陈荣枝,他是后辈中最年长的一位,也是在此院内唯一有窑洞的后人,已八十多岁,退休后他在原麦场上盖了新房,在村里颐养天年,他常常在大槐树下与左邻右舍们聊天下棋,很少谈及坡底窑的故事,他告诉我,先辈们勤劳肯干,省吃俭用,一辈子也没有好活过一天,更没有享过象他一样悠闲自然的福,直夸今天的日子才是真好,是啊!人啊,再苦再难,只要知足,何愁不会生活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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