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说的就是雅克·杜波谢教授。
这位新晋化学诺贝尔奖得主的简历,其内容可谓令人眼前一亮,以至得许多人揶揄,“大牛就是任性”“人家又不靠简历找工作”等。
这里不得不说人性一个特点:好懂的东西没有了神秘感,你可以任意评判它;不好懂的东西本身就是迷人的,你根本就不需要懂它,你就已经拜倒在它的幻影般的外表之下。比如说相对论,除了难懂还是难懂,却使爱因斯坦除了受尊敬还是受尊敬。
雅克·杜波谢教授的简历上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各种高大上,而是许多质朴的时间节点,但就是这些时间点,组织成他独一无二的生命节奏。
1941年10月——
被乐观的父母怀上。
在世界战争的背景下,德国吞并法国后,瑞士即被完全包围,被占领是分分钟的事。
杜波谢教授对父母的评价是“乐观”,在死亡和明天不知哪一个先到的日子里,这该是一种多么崇高的情怀!
心理学家马斯洛说过:“做人是一件有希望的好事情。”杜波谢教授的父母身体力行着,他们必是一双勇敢坚强的人儿,乱世里依旧对别人和自己都充满希望。
简历里,杜波谢教授对自己父母再没有其他描述了,但这也够了。
就像著名家庭治疗大师萨提亚所说:“一个人和他的原生家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种联系甚至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命运。”
杜波谢教授必定深深爱着父母,并且受他们熏陶,落实在生活里也是一个乐观向上的人。
1946年——
不再怕黑了,因为太阳总会回来;是哥白尼解释了这一点。
5岁时候,我在干什么?又在怕什么?无知无明的年纪,我现在已经记不起更多了。
杜波谢教授记得他孩提时候怕黑,更写在简历里,必是印象非常深刻,那是小小生命对自然的畏惧;
又发现昼夜交替,虽然不懂得自转公转,但这不妨碍太阳下山明早依旧爬上来。哥白尼说的,他是小杜波谢心里的英雄。
日子总是像从指尖渡过的细沙,在不经意间悄然滑落。那些往日的忧愁和哀伤,在似水流年的荡涤下随波轻轻地逝去,而留下的欢乐和笑靥就在记忆深处历久弥新。
1948-1955年——
瓦莱和洛桑的实验科学生涯,第一部分(实验器材:小刀,针,线,火柴)。
大概人的灵魂生来认得该走的路,知道此生的去处。不知道为什么冒出来的念头,说出来的话,后面断断续续成了指引,成为确凿的人生。
小杜波谢在摆弄火柴、针线时候,有否想到将来会换上显微镜,引领行业发展,获得世界大奖?
他应该没有,他应该专注在时下,惊奇于小刀可以分解物质,针线可以缝合材料,火柴擦出火焰,又可以对抗他曾经害怕的黑夜。
好奇心,是价值的驱动力。美好的东西都处于创造之中,而创造的主要动力是好奇心。好奇心会驱使人去发现事物之间的差异,进而反观自身已有的东西,进一步产生惊讶和探询,激发继续向前。
失读症1955年——
瑞士沃洲第一个官方认证的失读症患者,得到了可以凡事都做不好的许可证……也理解了那些面对困难的人。
失读症,具体表现为不能认识和理解书写的或印刷的字词、符号、字母或色彩。
年轻的杜波谢意识到自己是这么一个患者,相信对其之冲击,程度不亚于5岁时明白的日夜交替。彼时是对外在世界的探索,而此时是对自己身体的了解,一句“也理解了那些面对困难的人”是最长情的告白。
台湾诚品书店创始人吴清友说:“病痛是生命的上师”。一位古大德也说过同样的话:“念身不求无病。知病性空,病不能恼。以病苦为良药。”
当学习和记忆困难,当重复地拼写错误,当言语不当或延迟,当这些都得“许可证”原谅,雅克·杜波谢没有认输!今日的我们不知道当初他是如何减缓症状(失读症不能根愈),但这途中必然有咬牙切齿的坚持,和深沉艰苦的付出。
1962年——
联邦成年考试。
这是雅克·杜波谢对失读病症的反抗与挑战,从学习困难到端坐考场,是一场“我命由我”的宣誓。没有这一关,也就没有后来的物理学家、工程师,和生物学家。
1968年——
非常重要。
不禁让人猜想,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事?适婚的年龄,是不是遇到了爱情?
想象银装的雪山下,山坡草地修得像地毯一样平整,湖边有少女,她撩动淡金色的波浪头发,挽结一段五彩斑斓的岁月……
1973年——
跟随Eduard Kellenberger在日内瓦和巴塞尔做生物物理学论文。他教会了我生物物理学、伦理责任和长存的友谊。
Eduard Kellenberger必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国际IFSM奖章,其中有一枚便是以Eduard Kellenberger教授命名,以鼓励在显微学领域做出重要贡献的各位科学家。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又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
一天24小时,8小时睡眠,8小时家庭,与爱人一起,剩下8小时工作,与师长一起,这人又是我所佩服的敬重的,亦师亦友,是世界上与爱情并列的最美妙的关系。
想象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我追随你敬仰你,你引领我指点我,从眼底的显微之物,到世界的千千道理,纵有千难万阻,这求索过程又何其乐哉。
2007年——
退休。
十年前退休,今年获得诺奖,十年后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无论如何,已经流芳。
感谢雅客·杜波谢与约阿希姆·弗兰克,理查德·亨德森的技术与贡献,生物化学正迎来一场爆发式的进展,人类已经准备好面对激动人心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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