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白大惊,离殇竟然连他是妖界遗子的事也知道。
“妖界遗子?”元化大仙不解道,“什么意思?”
离殇却并不理他,径自看着容白道:“不然你以为当年妖界内乱之时,没有我们魔界相助,就凭已怀胎九月的妖后独自一人,能顺利从妖界逃到六界桥?”
他挑了挑眉,“如此说来,太子殿下还要感谢我们魔界呢,不然你根本就不会存在这世上。”
“呵。”容白嗤笑一声,“你们魔界之人,难道都这么喜欢标榜自己?”
“是不是标榜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眼中笑意渐深,语气诡异道,“殿下你看这血坑中玄皿湖的血,马上就要漫上来了呢。”
容白眼眸一紧,见那树坑之中,果然已隐隐可见黑红的血已满,快溢出树坑往外流去,那股恶臭的血腥之气也越来越令人作呕。
盘古之心和一只盘古之眼下去,果然为魔族破这结界凭添了一份力量。
众人不知离殇所言是真是假,可事已至此,已下了盘古之心和盘古之眼,若他说的是真,只要将盘古之心和两个盘古之眼集合便可强化封印,解此次人间之劫,此时只要将另一只盘古之眼融入于其中,便算了了此事,容白也算死得其所了。
若他所言是假,那么,魔界入侵,又是一场大劫……
容白心中知道他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当初妖后得到昆仑之巅的灵玉,便是两颗,妖王将这两颗灵玉打造成一颗,佩戴在她身上。直到内乱之时,妖后将灵石过渡到他体内以保住他的性命。其中一颗从手臂中分离而出,便是古玥。而另一颗却从未有过动静,想来他从妖后肚中渡化而出时,那颗灵石已化入他体内保他的精魂入天后的肚中,如今已融入骨血之中,不可分离了。
桃宁站在他身侧握住他的手道:“我和你一起去。”
“宁儿,不可。”他紧紧回握住她,柔声道:“现下这结界唯有我能封印,若以我一命换数百万苍生之命,值得。若能换得这天下太平,我便是风,是雨,永伴你左右。”
桃宁点点头,轻轻放开了他的手。心中默道:生死相随。
容白往桃宁处看了一眼,不再言语,这一眼中包含了千言万语,诉之不尽。
他跃入血坑之中,并未结真气流护住心脉,只怕结了真气罩之后盘古之眼也被护在真气罩之中,无法与另一只盘古之眼和盘古之心融合,反而坏了大事。
容白融入血坑之中,不见踪影。
整个世界一时寂静了下来,地底也没有传来响动。
十秒之后,坑中顿时烈火四起,灼灼焚烧不息,似有凤凰涅槃之凤鸣龙啸之声传出,金黄之火熊熊燃烧。
与此同时,整个无烟山的封印被破,魔界玄皿湖之血水与熊熊烈火一道,犹如火山喷发之态势,汹涌而出。
连离殇也大吃一惊,似乎并未料到会出现此般情形。
无烟山东南方地势偏低,血火岩浆顺着东南方向最先溢出来,流出坑,流过方才丹木精藏身的枯草丛,那血火岩浆一触到枯草丛,便熊熊燃烧起来,那熊熊烈火从草丛之处往四周蔓延开来,扩散的速度十分迅捷。
“射到啦!”黑袍少年欢呼一声,收起弓跑过去捡被箭射中的野兔,手刚碰到箭,便听见身后传来伙伴的一声哀嚎。
他转身一看,不知,满山竟全是带血的火苗,血红的火苗顺着枯萎干燥的,火苗下还循循留着一层深红色的岩浆,十分渗人。一整片蔓延下来,越来越近。
他冲过去想要拉住自己的伙伴逃离,跑到一半是岩浆和火苗已蔓延到自己脚下,不过一瞬的时间,两人便被岩浆吞没了。
山口的岩浆已然蔓延了半座山,山口的熊熊烈火却还生生不息,龙啸之声越来越大,响彻天地。元化大仙知道此时纵然用真气也无法抑制住这血火岩浆的蔓延了,除非将整座山封印,方可延缓一时。可从当下的情形来看,延缓一时又有何意义呢?
离殇见魔洞大开,大笑一声从山顶一蹿,不知踪迹。
元化大仙正要遁身往天界去报,好让天界立做打算,突见一道散发的金色光芒的人影从血洞中飞出,直蹿青天而上,气势如虹。
“啊!”众人正被那道人影吸引住目光,突闻一声惊呼。
桃宁只觉身后被人一推,跌入那血坑之中,肉身瞬间化为虚无,魂魄四散。唯有一滴相思泪,浮于无烟山之上。
“宁儿!”那从坑中飞腾而出的人影往坑中急速飞回来,一手往血坑中一捞,却只抓住她的一角衣袂。
那人竟是容白,他方才浴火而出,周身通红,身上还夹带着涅槃时未烧尽的火息。只是原本身上金色的黄芒,此时竟变成血一般的红色,空中那声久久不绝的龙啸已然停歇,似乎传来一阵哀戚不绝的悲鸣。
容白落在血坑周边,盯着手中那块衣袂,眼中突然滴落下一滴血泪,落在黄色的衣袂中,十分显眼。
他冲破魔界的墨血阵涅槃而出,两眼迸发出一道极为强烈的气流,心中也狂跳不已,仿佛充斥了上古的力量,身上的气焰比之前强了好几十倍。
“殿下!”九尾惊喜道,上前到他身边。却见他只是蹲在血坑边,目光直直地盯着那汪血坑。
“她怎么会掉下去?”容白此时无暇顾及自身的变化,他目色赤红,突然起身盯着身后众人,众人皆一脸茫然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方才容白直冲云霄而出之时,众人皆被这一奇观吸引了目光,根本没人注意到桃宁,待发觉之时,她已然落入血坑之中。
一时之间除了血流声,连众人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容白从未如此愤怒过,愤怒中夹带着绝望,怒这苍天不公,世间不义。
他摇摇晃晃往血坑走了两步。
“殿下!”九尾拉住他,眼神里盛满了担忧。
容白冷冷地转回身,看到是他,眼神恢复了些温度。
这千年来九尾跟着他在五界之中各处寻找桃宁,他知道这一路寻来有多难,自然知道他心中有多苦。没想到刚重逢不到三个月的时日,便遭此大变,不能不让人心中绝望。
九尾看着他绝望的眼神,竟也说不出话来。
容白又靠近那血坑一步,欲坐下感知她的魂魄,她落入血坑之中消亡,自然离坑越近,越容易感知到魂魄所在。虽然心知此举恐怕是徒劳之举,但此时还能做什么呢?
众人却以为他要殉情跳入血坑之中。
元化大仙喊道:“太子殿下,你身为天界之子,这天下苍生还等着你去救,这是你的责任,你怎能自寻死路弃天下苍生于不顾!”
“哥哥!不要!”容意大叫着要冲过去拉他,却被九尾止住了去路。
唯有九尾知他心意,此时已坐在身旁为他护法。
容白已然坐下,屏息集神启用寻魄之法。
寻魄之法极其耗费真气,需调动六感齐动,方能与残存的魂魄相互应和,感知其所在。所以在使用寻魄之法时,需得有人护法以防外力侵袭。
容白放任自己的六感进入方圆五里之中,六感一出,便感知到桃宁的魂魄在附近,可是他上上下下寻了许久,甚至连血坑之中也探寻了一番,明明感知到她有一魂三魄还在此处,却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始终找不到在何处。
突听九尾在他耳边道:“殿下,相思泪!”
容白闻言收回神识,睁开眼便见一滴水滴状的灵物浮在自己眼前,还有意识似的晃了两下。
容白怕它将桃宁的魂魄摇散了,急忙抓住它稳住不动。
“痛痛!”一声娇声娇气的声音从手中传来。原来那相思泪竟已然成精,一抓到手中,便睁大了眼睛喊,大抵是容白抓的急了,抓痛了她。
原来桃宁在坠入血坑的那一瞬间,心知自己此生与容白再不可能相见了,凄绝之中泪至眼睑,飘然而出。那一直默默随在她身侧,隐了千年的的瑶池灵水同这一滴生死之泪化为一体,化作一滴聚魂的相思泪。
瑶池灵水千年方才落下一滴,这一滴灵水虽没什么作用,可又可与万物相融,发挥出无法想象的作用。至于有什么作用,全看灵水精的喜好了。也有还未成精的灵水被有心之人收集了,便按照这人的心意,与他物相结合,化作他用。
这滴灵水原是在桃宁在天界被冤枉时滴落的那滴,在滴落时受了桃宁身上血气的滋养,当下便成精了。便一直随着她从地狱到了人间,在这无烟山上待了千年。无烟山上灵气充沛,将她滋养得愈发水灵。
容白松了松手将她放到自己的手掌上,他时常进出天后的凤栖宫,自然知道这一滴灵水与别有些不同,轻轻对她道:“我们先离开此处。”说着将她放入自己怀中,看了元化大仙众人一眼,带上九尾,往云都城中往御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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