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杰在《告别》里唱:“红色的梦,白色的夜,两个世界不能越,谁将一切改变。”从此你我的世界便是两个世界,更何谈隔山隔水隔良夜。况且,告别是一件伤筋动骨的事,楚河汉界从此撕开同一片土地,改变的是,你我的影子从相拥到渐行渐远,花开的荼蘼留给璀璨的记忆,满地的败落留在这一刻,而未知的旅程留给下一个不知名的日子。
就像你说,你喜欢清晨的火车站,空空的风吹着怀抱婴儿的妇女,从出站口走出来的人们睡眼惺忪地寻找着豆浆油条,他们身后的行李箱欢快的滚动着,对一个地方熟悉或陌生,对它们的热情没有影响。路边的出租车招手即停,站在路边去往同一个目的地的人可以拼同一辆车。或许,故事开始的发生地总是让人忘记它的简陋与喧嚣,奉它为圣地。可你知道,那两个搭同一辆车的人,相同的目的地只是他们的中转站,后来,他们又坐不同的车去了不同的地方。告别就像,一个相同的目的地到了,我们都要奔往下一个不同的的目的地。
就像你说,你喜欢在图书馆一排排编了号的书架前曲折前行,你可以告别我,像走迷宫一样地走向不同的书架,回来时,依然能看到我翻着书的侧脸,在阳光下毛孔清晰可见,那种欣喜就像途中偶遇春花灿烂。可你知道,人生不是图书馆,没有编了号的书架作参照,有的只是迷宫似的前进方式。告别就像,你读一本书到一半,绕过几个书架后,再想返回来读剩下的一半时,已经不知道它放在了何处,只有茫茫书海。
就像你说,你喜欢在下雨天坐在氤氲雾气的火锅前看沸水翻腾,将肉卷和虾倒入锅中等待它们熟透之际,认真听窗外隐隐的雷声。然后,一点点香气伴着雾气飘起来,越来越浓,将窗外的雷声淹没了。你说,这就像我们的日子,先要平淡,再沸腾,最后才是满屋子的香气。可你知道,最持久的香气都有散去的那一刻,告别就像,你将一粒红辣椒扔进满是蠢蠢欲动的红辣椒的火锅里,无论沉与浮,你都再难分辨出它。只留潮湿的空气。
就像你说,你热衷于一切美的事物:带着香气的玫瑰、沾着露水的蛛网、粉红的围巾、银白色的高跟鞋。可你知道,再美的东西都有旧了的时候,旧了的东西更容易被遗弃,或被收藏。告别就像,一件颜色褪色、款式过时的外套,你小心翼翼地将它叠好,藏与柜中,无论之前买来时多么欢喜,怎样装点过你们的青春,你都再没有翻出来过。
当然,我们的告别有别于这些,甚至有别于这世间的任何一种告别。是一种深思熟虑与未雨绸缪,一种思绪万千与忍痛作别,一种庄重与仪式感。
告别不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而是“塞上牛羊空自许,病中霜鬓已先斑。”告别不是见一树梨花,识一尺东风,而是掸一片雪花,知天地渺茫。告别不是喜见新客,而是山河故人。
告别一个人就是虽江湖路远,你我各自掌灯,各自冷暖自知。告别一个人就是忘记你睫毛上的落日、发梢上的月光和背影里的夜色,转身也忘记最后拥抱里的温度。告别一个人就是,你我从今都是对方生命里的客人,抑或消逝的那个人。
有幸改日江湖重逢,你以茶代酒,我手执二两风尘,微微一笑,一句“好久不见”,足以抚平时光的褶皱,但无关往事,无关未来。而后你我再次融入人群,消失不见。
如果此后再无相逢之日,希望你灿烂的笑容依然浮游于梨花之春,山泉之侧,那些与我们的曾经相似而又不同的地方。只是星河在上,波光在下,你我的记忆安静地寄存在中间,不要再去触碰就好。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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