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畏自然

题记：

大自然不是精神，但是它有精神，表现于自然的丰富形态中。

——魏茨泽克

提笔写这篇读后感，已经是看完这本书近一年以后。在这一年里，当时的震撼、当时的凝重、当时的感动都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沉淀；在这一年里，网上的种种评论、种种质疑乃至种种漫骂不断冲击着我的想法。但，我还是想写。

应该说，感动从开始看这本书就开始了，但眼泪至此流下——

“百灵唱了，春天来了。

獭子叫了，兰花开了。

灰鹤叫了，雨就到了。

小狼嗥了，月亮升了。……

老人哼唱了一遍又一遍，童谣的曲调越来越低沉，歌词也越来越模糊了。就像一条从远方来的小河，从广袤的草原上千折百回地流过，即将消失在漫漶的草甸里。陈阵想，或许犬戎、匈奴、鲜卑、突厥、契丹的孩子们，还有成吉思汗蒙古的孩子们，都唱过这首童谣？可是，以后草原上的孩子们还能听得懂这首歌吗？那时他们也许会问：什么是百灵？什么是獭子？灰鹤？野狼？大雁？什么是兰花？菊花？”

在读书的过程中，我一直在问自己，狼是什么？

在《狼图腾》里，狼是草原的保护神，是草原的楷模、宗师，是从古匈奴、古羌族一直到鲜卑、突厥、契丹等中国游牧民族几千年来从未中断的民族图腾。狼象征着刚强进取的民族性格，象征着积极向上、永不屈服的精神；狼更象征着对自然生态自觉的敬畏和崇仰，象征着与人与“腾格里”（天）的平衡与和谐。

书中的草原万物生态，其实是整个人类与自然环境的缩影。草原是地球生命系统的主要环节之一，尤其在中国，西北草原的生存和发展具有一票否决的地位和作用。一旦蒙古草原、甘肃、青海的绿洲继续沙化，华夏民族终将被沙漠化。而在20世纪70年代之前，正是狼在中国游牧地区始终受到尊敬并被保留，才使得草原的野生风貌基本被保留。

狼与对狼的崇拜，到底起着什么作用？第一，狼在草原的生物链中有着重大贡献。草原上的很多动物是对草原构成破坏的，比如像善于挖洞的草原鼠、野兔、旱獭，蒙古草原从来没有发生过像澳大利亚那样的兔灾，功劳主要在于狼；还有马群，马的胃口、马的蹄子，都是对草原严重的伤害，是狼控制着草原畜牧自身的盲目繁殖。第二，狼在不断地训导着草原人掌握自觉维护草原的科学方法。在与狼的长期共处中，草原人也在不断地学习。狼懂得利用自然的规律寻找生存的办法，它们永远不会做出“涸泽而渔，焚林而猎”这样的事情。应该说，在这里，狼是很多动物的代表，它们比人类更加懂得如何顺应自然。也许人类早期的科学发展之所以有着神童般的早慧，正是因为向自然虔诚学习的结果。第三，对狼的崇拜也是对自然的崇拜。比如蒙古人相信狼能够把人的灵魂带到天上去，正因为对狼、对天的崇拜，他们在人死后也不破坏一片草地。书中老牧民说，难道草不是命吗？草原不是命吗？在蒙古草原草和草原是大命，剩下的都是小命。人、其他动物都是小命，小命要靠大命才能活命。

这是多么朴素的真理！

再看看今天的我们在做什么？人类为了满足自己的过度奢欲，把大自然当作一座不上锁的仓库！我们在恣意地挥霍我们的“祖产”。像煤和石油这种地球近50亿年只形成一次的宝贵资源，为了贪图一时的享用，我们在短短的几百年里即将其挥霍殆尽。消耗时间只占整个形成储存期的千万分之一。这相当于一个人将其一辈子的积蓄传给子孙，而这个败家子儿却在不到5分钟的时间里全部花光！

更可怕的是，自恃着打开了科学的宝盒，“天”由着我们翱翔，“地”由着我们践踏，更惶论“狼”。可怜草原的狼王哪里见识过枪的厉害！殊不知，科学也是一把双刃剑，或者，也是只神秘的潘多拉盒子。如今的我们，不仅自毁家园，也在危及人类生存的基本要素——日光、空气和水源。尽管地球表面有三分之二是水圈，陆地上到处江河湖网密布，但水的紧缺却威胁着世界上70%以上的人，水源污染的现状迫使我们只能竭尽全力，想方设法保住其中极小的一部分，称之为“饮用水”。照此趋势污染下去，也许有朝一日，我们也要像铺设自来水管一样地敷设“自来气管”，给每家每户专门供应“吸用气”。也就连日光，也和大气层一起，在严重的污染威胁下岌岌可危。

我已经不愿意去说我们卧榻下足致将地球毁灭几十次的炸药——核武器了。我们人类是否真的有点疯了？

诚然，较之书中愚昧而自负的包顺贵，较之那个一切绝对化的年代，我们要幸运一点点，至少，我们已经开始意识到问题。可是永无止境的私欲之壑是人类难以跨越的天堑。天性，命也。什么能救我们的“命”？

也许，只有当人类对大自然保留敬畏之心，这种心焉惕惕才能使得人们保持几分小心，不敢妄动胡来。科学使得人们解除了对自然的畏惧，也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力量。在人类发展的历史上，尤其是近几十年的历史上，我们说了多少对自然不大敬的话，喊了不少不知天高地厚的口号。然而，谁违背大自然就不能不受到惩罚。但是这种惩罚，大自然绝不会亲自动手，甚至连一个小指头都无需动。它让你在破坏了大自然的美好和谐后，自己承受自然失衡之害。正像一个仰面唾天的人，按照大自然的规律，这口痰必然会以铁一般的严格落在你自己的脸上。它会让你自动喝下自己倾倒的污染物，让你掉进你自己挖的陷阱。大自然的旗帜上书写的原则是：

“让作恶者自己惩罚自己！”

列宁说过：“聪明的唯心主义比愚蠢的唯物主义更接近聪明的唯物主义。”当现在自诩科技发达的人类面对传统文化中最看重的“天”、“地”、“人”三者都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时候，我们还是别为整个物种的小“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所以，纵然书中的有些观点过于偏激，过于格调化，但我相信，没有人读过此书后不去回味，没有人能够逃脱作者的梦魇，草原生物链的失衡与沙尘暴成正比，自然的和谐与人类的存亡不可分割。因此，我如鲠在喉，直到今天，搁笔，方才吁出心中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