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闲话《金瓶梅》
闲话《金瓶梅》六十六:伯爵戏娇,金莲偷婿(上)

闲话《金瓶梅》六十六:伯爵戏娇,金莲偷婿(上)

作者: O蔡毛O | 来源:发表于2020-04-14 21:30 被阅读0次

    紧接上回,西门庆到夏提刑家吃酒,吃酒中间宋御史差人送来礼物,夏提刑看到宋御史给西门庆送礼物,即使自己是提刑院一把手,也是对二把手西门庆敬重有加,于是拦门劝酒,把西门庆灌个半酣。西门庆当初在宋御史下地方巡查的时候,高调行事,故意让整个东平府的公务系统都知道宋御史与我西门庆有关系,这样一来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是至少在面子上是得到了无法匹敌的优势。

    上一回书的一件大事就是李桂姐的避难,既然西门庆都动用到蔡太师那条人脉了,黄太尉怒气再大也是抵不过蔡太师的一纸文书,结果下来,自然是李桂姐安全无虞。既然作为小说分水岭,作者也不会就让这段情节就这么了结,于是再引出了许多人物与情节。

    李桂姐躲在西门庆家的一夜,跟着吴月娘听了一夜的佛经,第二天早晨终于送走了尼姑们,太太们大大方方地邀请“干侄女”——李桂姐逛逛她们的花园属地,甚至还一尽地主之谊——“金莲见紫薇花开得烂熳,摘了两朵与桂姐戴”。不等她们发生故事,应伯爵来了。

    应伯爵来做甚?还是继续当李三、黄四的中间人,继续找西门庆借钱,借款是五百两,虽说西门庆有的是钱,但是一下子也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钱,也有可能是李三黄四借了这么多钱都还不还,再也不相信他们两个了,于是就叫应伯爵过几天再来。对于应伯爵来说,既然来都来了,可以借此机会和西门庆套套近乎,拍拍马屁,至少混一顿午饭吃,也是极好的。正好宋巡按前天送给西门庆一只猪,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顺便请来谢希大,下了水面就着猪肉吃。

    书中说道:“三人坐下,然后拿上三碗面来,各人自取浇卤,倾上蒜醋。那应伯爵与谢希大拿起箸来,只三扒两咽就是一碗。两人登时狠了七碗。”一个“狠”字,形容词当动词用,简直道出了应谢二位的饥饿的嘴脸,再次写出二人吃饭时狼吞虎咽、全然不顾身份形象的形态,与全书中二人多次边吃边拿的卑劣行径遥相呼应。

    吃喝之间,西门庆问起十兄弟中孙、祝二人的情况下,应伯爵说他们大概已经在去东京的路上了:两人到东京,这么热的天,老板又没有给盘缠,为的是什么?应伯爵这番对孙、祝二人的吐槽,其实也是对其老板王三官的吐槽,同时也是侧面对自己的站对队伍的表态,即是对西门庆拍了一次响响的马屁。

    三人继续吃喝,酒喝多了自然免不了听歌助兴,而李桂姐刚好又在家里,于是作者写了李桂姐接连几段唱词,所有唱词在小说中都保留原文,读者可自行前往原著中阅读,此处不再赘述。许多版本都保留着这些唱词的原文,想必这些唱词是有其深刻原因的。可以简单归结为李桂姐心情的侧面反应:

    危机来临,心中担惊受怕——思念断肠——独自夜眠思念难耐——泪珠连串流——后悔当初之爱意,导致如今牵肠挂肚——对前程忧心忡忡,充满伤感与失落。

    应伯爵至此甚至也唱了个曲子:

    “老虔婆只要图财,小淫妇儿少不得拽着脖子往前挣。苦似投河,愁如觅并。几时得把业罐子填完,就变驴变马也不干这营生。”

    没想到应伯爵这样一搞,李桂姐竟哭了起来。西门庆也因此向应伯爵头上打了一扇子,还叫李桂姐不要理他。

    为何李桂姐这个让我觉得脸皮已经如此之厚的女人,竟然还能被人戳到心底的痛处而当众情绪失控哭了起来?我们可以简单分析一下。从李桂姐的一段段唱词中,我们可以隐约感觉到李桂姐对王三官的真情,尽管她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在被西门庆包了的时候仍旧偷偷摸摸接客赚钱,但对于女人这种情感细腻的动物来说,很多时候钱并不是第一位。而且对于失足女人来说,真正的爱情本来就是弥足珍贵的东西,同时,真情对于王三官这种身在富贵之中的人也是如此,所以他才典当家中的皮袄也要去消费李桂姐。男才女貌,惺惺相惜,这或许就是爱情最好的搭配。再回去看看,上一回李桂姐向西门庆求助的时候,也不过是花容倦懒,无精打采,还不至于情绪失控,自怜自艾,而如今却当众留下眼泪来。都说卖笑容易,买泪太难,这会或许李桂姐是真的动了真情。

    再从另外的角度来看看这个情节,其实我觉得西门庆对李桂姐的许多所作所为在心里都是不爽的,只是既碍于自己是一个官员,心中的情绪还不至于对一个院中女子表现出来,又碍于自己同时又是李桂姐的干爹,凡事也是能忍则忍。应伯爵善于察言观色,或许早就看穿了这一点,直到李桂姐哭了的时候,仍旧要继续说她几句。这也可以认为应伯爵在为自己的老板出气,老板做不了的事就替老板代劳,西门庆也是默认了这一点,直到火候到了——李桂姐哭了——才罢手。

    这就是这部小说出色之处,在有认真研究过小说的人看来,西门庆再坏,潘金莲再狠,应伯爵等帮闲为了钱再没有底线,王六儿再放荡,当真正地接触到他们的生活的时候,都还是可以发现这些人物的温情和善良之处。看到他们为了自己的生活,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不得已地尽力挣扎。如果我们设身处地将心比心,在这样的小说里,无论恶人坏人,无论妓女良人,他们有难堪的恶障,然而他们也有自己的深情和真爱,超脱世俗本身的繁华与虚伪,面对人生的乖戾与悖论,或许我们就能够理解作者的深意,不再武断地挥舞道德的武器去评判角色,裁决是非,而是用一颗慈悲的心,用生命和光阴去体验人生的况味,去悲悯那些无可阻挡的生老病死、爱恨情仇。

    正是:坐时衣带萦纤草,行处裙裾扫落梅。更道明朝不当作,相期共斗管弦来。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闲话《金瓶梅》六十六:伯爵戏娇,金莲偷婿(上)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labxvh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