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言秋日

       

我言秋日

        还记得春节刚过，康城仍春寒料峭，犹裹冬衣，客厅窗台边，西阳台前，几棵栾树却已挣脱冬的严裹，绽发出嫩黄的芽儿，引来斑鸠鸽子之类的飞禽来此流连，留下呦呦鸣声，给寂寞了一冬的康城带来了灵动的生机。盛夏甫过，倏忽中秋将至，秋天真真切切的到了。

        自古国人就有悲秋之说，文人墨客留下悲秋诗文无数，痛断人肠。记得最深的是《枯树赋》，该名篇是南北朝时北周诗人庾信所作的诗赋，是其暮年所作，感伤遭遇。该篇名句“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因为一代伟人毛泽东晚年甚爱此赋，常读此句，推波助澜，名闻天下。 此句意思是说，过去在汉水之南种下的柳树，曾经枝条飘拂依依相惜；今天却看到它枝叶摇落凋零，江边一片凄清伤神的景象。树尚且如此，又何况人呢？

我言秋日

        搬来康城转眼已是第三个秋天了。清晰地记得，房屋交接时，前房主小雨爸爸在客厅窗边西阳台前逗留良久，目光凝滞，似有所语。我一直伴随左右，他终于没有忍住，用略带嘶哑的声音，低声的说：“在康城，住在这所房子里，这么多年过去了，每年，我都是看着这树发芽、长叶、开花、结果直至叶落归根，留下了很多照片。这几棵树就是在我目光注视下，和小雨一起一点一点长大的！”轻描淡写的话语，让人心伤三分，我闻此语，心震了一下。眼前是个高大的汉子，健壮且健谈，脸庞刚毅。临别之际，出此柔软之语，铁汉柔情，我知道，他是在告别了，深情表达了他对陪伴了他们岁月的这里的一草一木的尊重。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我言秋日

        我的心再次震动了，是什么样的树木令眼前的这位汉子如此凝重惜别，如此心伤。窗外，一排高大的绿色乔木矗立窗前，它们浓密的树冠顶部满满覆盖了一层金黄，那金黄的圆锥形花序十分的耀眼，此时是在下午，太阳西斜，那金黄与夕阳交相辉映，那感觉好像是从天而降了一场黄金雨，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我明白了小雨爸爸的心，他是舍不得这树。

        这树叫什么名字，小雨爸爸没说，我也没问，但有心知道，一直在搜寻，问过小区居民，也不甚了了，只得暂时按下急切的心。一个偶然的机会，2016年秋，在浙江丽水学习，我带鹏九在丽水实验中学校园里闲逛，远处有一列熟悉的树影吸引了我，这是雨后，空气清冽，温润适意，那金黄的花折射出的太阳的光线炫人眼睛。走近一看，就是她，真的是她，家门口的树。树上贴有标签“黄山栾树”。至此，谜底方解。

我言秋日

        又是一年秋天到，这是属于栾树的季节。栾树最美是深秋。一柱柱金黄色的细小花序层层重叠，像是连体婴儿紧紧簇拥在一起。犹如归巢的蜜蜂在巢脾上凝聚，然后层层舒展，依次在枝头粲然开放。每当秋意正浓，灰褐色的树干，绿色的树冠，黄色的花团，红褐色、枣红色、橘红色、粉红色蒴果，一蓬一蓬，此起彼伏，开得热闹、张扬，看得人心里亮堂。在一棵栾树之上，竟然呈现出层林尽染的视角冲击力。绯红飘上枝头，恰似晚霞轻笼，令人明亮、温暖。

        此时，站在西阳台，或仰视，或平视，或俯瞰，只见一片金黄、鲜红和翠绿错杂相间，黄的是花，红的是果，绿的是叶，交相辉映，如果再映衬在蓝天白云下，自然格外夺人眼目。

我言秋日

        在一棵栾树之上，感受着五彩缤纷的世界，朝气蓬勃的气息，无比浪漫的季节。一树撑起五彩天。这比单调的绿色、单调的红色、单调的黄色更加绚烂多姿、丰富多彩。这就是栾树独到的美。

        我想起了刘禹锡的诗：“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