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间,你已经离开我一年的光景,坡上的青草似乎又长高了。我的故园也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换了模样。
春天,以前的你总会带我到山上去采摘那新鲜的金银花,走到路上,你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来,喝口水吧!”我记忆中的金银花茶是那样的甘淳、似一股清流缓缓流入肺腑,而如今却再也尝不出当年的滋味。可能是环境变了,金银花的味道竟也慢慢地变了。
故乡给我印象最深的该是小学教学楼前的两棵香樟树吧,它可真是当得起枝繁叶茂这个词儿,以前就听老人们说起这树可有五十多年的年岁了。那时每年春天,我们总会靠着栏杆一伸手就可以摘到它米粒儿大小的小花,我说等我读到六年级它应该就有教学楼这么高了。可是六年级到了,它依旧没有超过教学楼,如今它已经在不经意间慢慢长过了教学楼,可我却再也没有站在教学楼上伸手摘下它的小花儿。
夏季应该是故乡留给我最多回忆的季节。以前屋外的那条杂草丛生的小路,不知何时就变成了宽阔的柏油路。那时的夏天傍晚,走出家门,还带着余温的暖风吹来一阵泥土的芳香,你总会提一杯金银花茶,拿一把蒲扇,搬一把椅子坐在楼下聊聊天儿,或是约三两老友一同下下象棋,温热的风吹过,还带着一缕夜来香的幽香。
夏季总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季节,在闷热的午后总会听见一声声“知了,知了”不厌其烦的叫着,说也奇怪,那时到也没觉得十分聒噪。等到夜幕降临,我总爱拿一个塑料瓶子,去街旁的麻将馆里抓蚂蚱,那时的蚂蚱真的好多,不一会儿就能装小半瓶,然后走到池塘边,就会听见清脆响亮的“呱呱呱”,于是按照老规矩把蚂蚱全部倒进池塘喂青蛙。现在想想挺幼稚的,但那时的我却是兴致勃勃,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儿,因为老师说了:蚂蚱是害虫!
几场大雨一下,秋天也就来了;几场秋风一吹,街道两边的梧桐树叶簌簌落下,天气渐渐凉了,夏日的热闹也就渐渐安静了。对于孩子们来说,没有什么比小昆虫更令人感兴趣,于是,秋天在我的记忆中并没有留下太多的亮点。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冬天也在悄无声息中降临。冬天对我来说唯一的趣味就在于春节,那时的春节每年街道两边早早就挂上了绚丽的彩灯,树上挂满红灯笼,那时我觉得故乡一年里最美的就是这段时间了,而且到了除夕那天晚上,人们会聚集在广场上放起烟花,百多发烟花接二连三地升上夜空,点亮了整个夜色,尽管美丽易逝,却依旧让人感受到过年的气氛。到了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没有放过烟花,连鞭炮也只是在凌晨短暂地响过。虽然现在依旧每年会张灯结彩迎新年,却再也没有了当年的热闹,果然,人都是在变的。
我对故乡最美好的记忆应该只停留在小学那段时间,小学毕业后就出去读书的我每次回来都会发现它在变化,渐渐地我已经跟不上它的变化,只是觉得它越来越陌生,记忆中的那个故乡已经“面目全非”。
马路越修越宽,厂房越来越密,汽车越来越多。而同时,再也没有小孩会在夏天的夜晚抓蚂蚱送给青蛙,再也没有听见“知了,知了”这聒噪的叫声,取而代之的是呼啸而过的汽车喇叭声,以及激烈碰撞的麻将声……
时间在流逝,一切都在改变,就像你也一样会变老、变丑、直到最后离开了我。我告诉自己人要学会改变,学会接受,就像你要接受这个在不断变化的故乡。但是记忆总是不会撒谎。如果有人问我,故乡是什么样?记忆深处会告诉我,那里有小路、有蚂蚱、有金银花、有香樟树,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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