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红梅就起了床,习惯了先洗刷自己,耳听着院子里叽叽咕咕的声音响成一片。它们也有自己的习惯。
把它们的吃的稻子倒一些,水放一些,看它们扇扇翅膀头碰头挤在一起抢吃的,热热闹闹地跳着飞着啄着。然后打开门,它们又扑棱棱地一个个飞奔着出去了。
收拾了小包,就去镇上等腊梅。腊梅今天穿着月白底淡红花中袖的上衣,料子裤子挺垂的,也挎着一个小包,又拎着两个袋子。腊梅这两年在厂里做,跟着小姑娘们在一起,衣服穿着比前两年还亮些显年轻些。
红梅上前揽着她的胳膊,叫着姐。
“哟,你还小呢。”
“你不老我就小。”
“这几天很累吧。”
“还好,我也没做什么,就到处跑。”
两个人坐车去县城,在城外拦了去省城的中巴,为了节省时间也没有坐去车站,在南门就下了车,打车去了医院。
病房里是空的,床重新铺过的,床头的被子和枕头都平整没有皱褶。床头柜上的两个杯子贴着墙壁放着,旧的,还有半杯黄色的茶水,玻璃壁上还有茶迹。是他父子俩的,肩并肩的样子。
隔壁病床的家属很热心,说在负一楼门外等着,估计还要一会儿。
红梅看看表,都十一点多了。
旁边人解释,手术说八点开始,其实都差不多九点多,那些医生都先查房开药之后才去开刀,没多久。
把东西放下,下去负一层。手术室门外的走廊上都是人,或坐或站或走,许多人一看就是在沉思中,或者心不在焉的。
看过去,满红坐在椅子上,上身前倾差不多到最大角度了,头也垂着,友志在她膝前半蹲着,头比满红头还高一些,在说着什么。
腊梅和红梅走过去。
“友志!”
“亲娘、友志。”
友志的头转过来,满红的头也抬了起来,然后脸上笑着站了起来,说:“还要姐姐跑这么远来看。”
说着,声音竟然哽咽起来,眼泪就掉下来了。说:“我那些亲戚我都没有说,这么远的路,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没法招待。”
“亲妈拘束许多事情。这不是有事情吗?亲戚们都不会想那么多。”
“这在外边,什么都不知道,就晓得在这里等,等得人心都慌慌的。”
门开了,有几个穿着一身蓝色捂得只剩眼睛的人推着一个平车出来了,喊:“骨科十六床。”
有人激动地说来了,哒哒地跑过去,跑过去把手抚着被子俯身喃喃地说好了好了。
满红看着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看人家一家子围住了病人,流出了眼泪。
友志拉住母亲:“妈,你别这样,爸看着会难过的,以为自己得了治不好大病呢。”
哦,满红擦去眼泪。不好意思对腊梅笑笑说:“我们虽然吃过一些苦,没经历过什么事情,一点小事,这人心里头就慌。看这些开刀的人昨天还到处走到处晃,这就鬼门关走了一圈了。”
“妈,没那么严重。”
满红退回坐下,喃喃自语,我总觉得你们瞒着我,瞒就瞒着吧。不厉害的,谁到这里来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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