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乎一整天的行走、站立、茫然的叹息和不由自主的哈欠之后,郑乾的一天才沉沉地落下来,正如他倚在靠背上的样子,然后桌子前是他冰凉的半杯普洱,深黄色的样子占满了疲惫。他跟一个同事一直坚持到了最后,从早上7点半开始,到晚上8点半,13个小时的时间,他的身体是疲劳的,虽然没有剧烈的运动,竞争和对抗,但是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游动,好像在跟空荡荡的教室对抗,教室里的空气是他的对手,他的精神也是涣散的,一阵阵的哈欠从同事的长大的嘴巴里,穿越过一排排桌椅从后面一直票到讲台,然后挣钱也开始慢慢地长大开嘴巴,混浊的空气混合着教室特有的霉味把胸腔撑得越来越大,短暂的舒适一闪而过,就有又被沉沉的无聊所笼罩住了,他的一天就是这样的,身体和精神疲惫不堪,甚至是煎熬,然后能又有多少价值呢?这是郑乾坐在椅子上,一闪而过的问题。
这个问题,自然是没有答案的,即使有答案,那也是一件很耸人听闻的事情,他不敢去追究下去,如果再跑跟问题,他非常担心自己会失控,然后狠狠地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他曾经试过这种过激的行动,那个时候,他还在北京,他藏在一跟水泥柱子和打印机之间围拢起来的狭小空间里,同事们都下班了,他挨到了最后一个同事打卡出门,才躲到这里来,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只有路灯能够从遥远的楼底下飘上来,散出淡淡的影子。郑乾坐在地板上,他越想越狠,越想越气,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于是他就狠狠地抽了一下自己的脸,他想象中那一下子下去,力道很足,啪的一声闷响,他的脸应该是火辣辣的,然后就是钻心的痛,痛彻心扉的能让他的沉闷的心理产生一些波澜,然后就是奋发图志,激起更强大的浪花,用歇斯底里的愤恨去撕碎一切的敌人,可是郑乾那一下子下去之后,除了他的头因为一阵冲撞,有点蒙蒙涨涨,他的脸好像一点都没有感觉,些许的麻木像一层微弱的电流流过,就又静下来,那种刺激和冲撞一点都没有到来,他等了很久,直到确信没有那种强烈的波澜,他才有些怀疑,可能是自己的劲道不够,于是他又狠狠地在自己的右脸抽了两下,他咬紧了牙关,十足了力气抽上去的,他的手因此震得麻木了,他甚至又接连爆发了几套连续的抽打,这些剧烈的可怕的攻击,那些要致自己于死地痕迹,让挣钱自己都隐隐地害怕,脚下的路灯一闪闪地,好像也被吓得眨着眼睛,往后退着晃着,可是郑乾除了更加晕之外,仍然没有反应,他愣了半天,出神地望了望遥远的天空,那深邃地像巨石一样的夜压在他的心头,他地这些猛烈地攻击就像抽打在一块坚硬无比的巨石上,他内心已经麻木地像石头一样坚硬了,那些所谓的狠心和咬牙切实,也只是震落了他们表面的一层浅浅的悔记而已。
郑乾忧惧了一会,就陷入到更深的迷茫,他甚至觉得可怕,当一个人连这种狠狠的自戕都无法振作的话,那一定是一种更深的麻木和无望,或者是荒芜在心里滋生蔓延了,一具行尸走肉怎么会理会那些肉体上的折磨,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郑乾就进入到了无我的状态,他确信自己的一块已经死了,所以,周围对他而言,都变得无所谓了,真真实实地,这是比死亡还可怕的死亡,荒芜!
郑乾因为荒芜而被推开了,那些痛苦的回忆,有时候还会再不经意间冒出来,扎他几下,有时候他会笑一笑,或者心头皱一下,他这两种怪异的举动,却反而在心里慢慢搅扰起来,一圈圈的勃冷气涟漪,从一个小小的中心往外面荡漾出去,这时候郑乾都会以一声长叹或者大叫结束,好像把那层涟漪喊出去,联通那些从心底泛起来的气泡,他固执地认为气泡里面都是混浊而肮脏的空气。这些大叫或者长叹,别那些嘴巴子好像更有杀伤力,于是郑乾发誓再也不做那种自戕一般的傻事,最坚固的堡垒从来不是硬碰硬就能攻破的,一定是里面出了问题,比如叛徒或者一段隐秘的极少人所知的密道,而那些不惊艳间从心底嘶嘶跑出来的气泡就是郑乾混人不静堡垒下的密道,他依稀看到黝黑发亮散发着金属的腥臭气味的铜墙铁壁上有些细密的纹路在悄悄的生长和蔓延。它们长的很慢,走得很慢,甚至没有人能够注意到,他们最强大的武器就是时间,时间能累积气强大的力量,在最后一点触碰之下,让铜墙铁壁灰飞烟灭,只要等下去就可以了。
这么想着,郑乾也进一步地确信自己还活着,虽然他的内心已经一片荒芜,他的肉体一如行尸走肉一般,他孤独地漫无目的地的行走,对一切都失去的性味和追求,他最爱的大棒骨和红烧肉,已经没有了味道,他啃着地瓜和玉米与那些美味珍馐,鲍鱼龙虾没有二只的差别,他也不在乎在即的外表,脱发与程亮的脑壳,与那些俊美的少年相比也不能让他有一点的自惭形秽。他的墙壁坚固无比,无懈可击,所以郑乾能够经受住一切的攻击,那些责难、抱怨甚至是咒骂,他反而越占越用,墙壁更加坚固,这就是荒芜的力量,因为无所谓所以有力量,与无欲则刚有点像,但是截然相反,郑乾是走向得另一个极端。
郑乾仍然在等,等着那些细密的纹路再时间的滋养下一点点的长,有时候诘难来了之后,那坚固的墙壁又变厚了,但是好在那些纹路过一段时间就会悄悄地啪出来,顽强地又悄无声息地默默地爬着,郑乾指望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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