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文章系三七爸爸的一個約稿。

認真的生活

蘭波有詩：沒有人在十七歲的時候認真。
  回首過去，我所有那一點點的辛勞和耕耘，幾乎沒有一件是從頭到尾認認真真做完的。生活仿佛是一串爆竹，痛苦的燃燒，然後華麗的綻放，留下煙灰和碎紙。
  我拼命的趕時間，用所謂『quick and dirty』的方式做事，讓自己在混混沉沉的倦怠和死線之前爆發出來的效率之間搖擺，抑或按部就班地完成安排、命令和指示，（基本上）按著時間表來行事。有時我為這感到某種無來由的自豪，感到某種智力、生活方式、甚至時間利用上的優越。
  就在幾天前吧，我的姐姐回到了這裡，她告訴我，她在復旦和倫敦政經的時候，見過了許許多多的努力的人和聰明的人，其中『最可怕的是聰明的人開始努力。』我之前（在昏昏沉沉的狀態下）讀過不少如是雞湯，但這一句話對我造成了某種內在的突變。人應當認真的生活，這並非是一句空談。
  我想起了朋友K，他在所有人眼中就是這樣一個認真的人，他認真的聽所有人講話，從中吸取有益的東西；認真地打籃球，毫不張揚卻獲得最高的數據，為人謙虛——幾乎到了膽怯的程度；不折不扣的完成老師給我們的所有的任務（這在男生中極為罕見）。我常常覺得，他沒有什麼長處，僅僅只是知道一步一步的走，而我卻明白自己清晰的目標和省力的途徑。有時，我也覺得『認真其實是人需要的唯一技巧』並為之慚愧。經常的，他收作業時發現我一張沒有寫名字的試卷，追過來嚴肅認真的說：『三七，你這張試卷沒寫名字啊。』仿佛在提醒，也仿佛在疑問：你過的究竟是怎樣一種生活呢？
  於是我每每上交英語作業，就認真檢查是否寫了名字，以此來逃避我心中對於此不留情的詰問。也因為我一直欣賞他，但就是無法做到那樣，我感覺那是一種很累的生活。生活是什麼呢？生活就是試圖穿越遼闊的曠野。我和K如同兩隻賽跑的龜兔，不斷前進，有時休息，一遍遍估算彼此的距離和睡覺的時間，直至彼此不見蹤影。
  又想到穆旦的《冥想》：『這才知道我的全部努力/不過完成了簡單的生活』這才驚覺我連普通的生活都沒有做到。也許，黨我重新發現我的生活，卻發現認真是唯一的選擇。杜威說：教育是生活的過程，而不是未來生活的準備。這樣追逐而勞累，在人生的路途上隱忍而浪費時間，到頭來會不會全部落空呢。我想，以後當我回首往事，感概更多的或許是有一天我突然變得認真了，從而帶來了許許多多好的結果。我並不想這麼回憶：我當年運用各種學習的另類技巧，和我自身固有的運氣和靈感，混進了這麼一所好大學。這樣的想法即便不是癡人說夢，也絕非值得自豪。
  生活是什麼呢？生活就是不斷打磨『現在』，為時間附著意義和價值。從這種意義上來說，認真並不是某種技巧，甚至不是一種生活方式，而恰恰是是生活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