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更事时,人多意气风发。无数磕磕绊绊之后,对万事万物,渐渐生出敬畏心。
常在有时,思无时。莫在无时思有时。
前两年的运动伤害,让我遭遇人生的第一次骨折。在此之前,我认为骨折是很了不得的事,也是离我很遥远的事。
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是生活给我上的重要一课。
其实,就是膝盖半月板边缘的一点软骨受伤,压迫神经,疼起来,要吃止疼片。止疼片药效每次只能维持八个小时,药效过了我就是瘸子。每走一步,膝盖钻心地疼。
行动不便,跑跑跳跳成了奢望,我像一只意外折翅的小鸟,对着窗外哀叹。
怎么会这样?如果世间真有因果,那要追溯到小时候不懂事,百无聊赖,抓到一个蚊子就把它的腿全掰下来,看着蚊子拖着笨重的身躯在桌面艰难移动,觉得好玩。也曾不止一次把小蜻蜓的翅膀撕下来,欣赏它飞不起来痛苦地挣扎,有一种征服者的满足感。
多么愚痴。如今想想,世上有什么事,是无缘无故的呢?
有一次给孩子们上课,一个早早做完作业,又不肯静下心来看书的男孩,举手示意我到他的座位,表情神秘。我以为他要问什么问题,谁知他忽地一下挪开靠墙的桌子,一脸得意,老师你看,我厉不厉害?
我看到眼前一幕,突然感到一丝眩晕。
只见被他用桌沿狠狠压住的墙面,密密麻麻一道,全是身首异处的蚊子尸体。
它们不过是在有人的地方觅食,就被突如其来的暴力碾压在血泊中。白色墙面展示着一场蚊子世界被不明生物空前血洗的场景,惨绝蚊寰。把这个场景放大,无异于外星人空降地球,不由分说血洗人类家园。
二者有什么区别吗?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批评男孩学习分心,还是该制止他在重复我童年无知的游戏。总之,我,不能给他期待中的肯定和认可。
我渐渐知道,世上真没有无缘无故的事。即便泼天富贵到来,我是不是应该扪心自问,自己的德行能否接得住,接不住就是灾祸。就算不走运的事接二连三,我是不是应该对自己说,功课来了,打起精神来,打不倒我的,都在为我铺路。
于是,我看起来越发没出息,觉得这样也很好,那样也不错,常常感到莫名心安和快乐。
所到之处,多是爱和祝福。世界对我,实在过于厚道,导致我出走半生,内心仍是赤子。
所幸,我学会了,感恩。
我只有,把世界给予我的理解和包容,放在心里秘密发酵,酿成一壶佳酿,解我烦,解我惧,解我渴,解我忧,陪我余生云游四方,直到有一天芒鞋踏破,眼中万里河山。
夕阳美丽,灯火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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