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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走了,我再也不喜欢吃酸菜肥肠了!

老王走了,我再也不喜欢吃酸菜肥肠了!

作者: 超级会飞的癞蛤蟆 | 来源:发表于2020-01-29 22:57 被阅读0次

    老王是个糊涂的人,他永远搞不清楚我上的是几年级,小学二年级那会,我做作业,他说,怎么幼儿园就布置这么多作业呀,孩子太累了。

    老王是个会享受的人,他在同龄人当中是很想得开的人,他的消费观念就是,买就要买喜欢舒服的,而且勇于尝试新的事物。早些年,大家都还在烧柴火的时候,老王就给家里添置了电磁炉、电炒锅、电饭煲等等,他从不乱花钱,也不吝啬钱。

    老王是个坚强的人,从2017年10月份左右被查出食道癌晚期,一直到他去世之前,他都是乐观面对,积极治病。他甚至还开玩笑的解读“癌”这个字,他说:你看嘛,癌这个字就是好几座大山把人压垮了。

    老王是个开朗的人,他总能在聊天冷场的时候,说一些特别搞笑的话出来。那天有一个婆婆说,他解读“男&女”这两字特别有意思,你看“男”字就是,男人在田里干苦力,“女”字就是女人搓着手玩儿。

    老王是个脾气臭的人,稍微不如他的意,他就是把头歪着,脸色一黑,不高兴了,什么愤怒的情绪都写在脸上,甚至他的所有照片都是歪着头,双手立正姿势的严肃脸。至少年轻的时候是这样的。

    老王是个超爱老婆的人,老李喜欢打小麻将,他经常都是早早起来给她做好饭,吃完以后就让老李出去打牌玩。晚上回来,又早早的把饭煮好等他她回来吃。别人都说老李比较“懒”,活儿全被老王给干了,但是别人也都羡慕老李,有这么好的伴侣。我曾经问过老王,你为啥对老李这么好,他说:“年轻的时候,脾气不好,打她太多了,年龄大了,当然要对她好一点嘛,老婆子又没有多的”。很多人都很羡慕老李有老王这样的伴侣,但是今后的日子只有老李一个人了。

    老王是个勤劳的人,在电网还没改革之前,电费是需要人们自己跑街上去交,但是我们村到街上路途远,年轻人都要走1小时的山路,何况村里还是很多老年人在守家。所以,老王就接下了收电费的这个任务,每个月要扛着木梯子,走到每家每户抄电表,算好电费之后,又去每家每户收电费。村里停电了,第一时间就是给老王打电话,问老王是啥情况。电一出问题,老王就扛着根长长的不导电铁杆子去村里的集电站戳保险丝,但更高级的修电他又不会了,只得等乡里来人,我们每次都取笑他,说他是个“崴电工”。

    老王是个特别爱干净的人,生病这么些年,家里从不会随意乱吐痰,即使在生命的最后几天,有邻居亲戚来看他,他都嘱咐奶奶说,要打扫好卫生,不能让他把痰吐的到处都是。因为老王爱干净,小时候我吃饭,只要把米粒弄在桌上、衣服上或者地上,那就会遭到老王的一顿恶狠狠的眼光凝视,心里瑟瑟发抖。就因为这事儿,后来选高中学校,我选择了去一月回家一次的县城高中,想着许久不见,他会更加想我,不在意我把米粒弄到地上这些,果真他再也没有说过我,每次回来都给我弄好多好吃的。老王的爱干净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小学四年级之后,我们家除了猫狗就再也没有养过其他的家禽了,因为之前老王的岳母捉了一只母鸡给他,说让养着给奶奶下鸡蛋吃,结果因为那只鸡来家的第一天就到处乱窜,拉屎拉尿,老王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用扫把打它,打歪了打到了脑袋,那鸡蹦跶了几下就倒下了,当晚就汤鸡吃掉了。

    老王说他从小很少打我,但就那一次打的特别疼。小学那会,有一天上午读书、下午放假,生产队别的孩子都回家了,就我不打招呼跟着表姐姐一起去她同学家吃饭,叫家里人一阵好找。外婆家、外祖祖家都问遍了就是没信,他们最怕就是我跑去河里玩给淹了,无人知晓。后来他不知听谁说了,我在谁谁家吃饭,拖着根长棍子就冲来找我。我和姐姐在半道上和他相遇了,彼此对视一眼,完蛋了这回死定了。见面老王还是很客气问我们,吃饭了没?吃了啥?我说:“稀饭加烫面”,他说:“那好,那就再给你吃一顿稀饭加烫面”。提着我回家,一顿打,那顿打我记到现在,再也不敢不打招呼随便乱跑了。

    老王是个很会吵架的男人,说是年轻的时候没少和生产队的那些女人吵架,骂人那是超级厉害的,他还得跑到弯里最高的山上去骂,让所有人都听到。今晚饭桌上还说起了他年轻时候趣事儿,说他和一个祖祖吵架,就为了争一点田的界限结下了梁子,让他吃亏了。后来,人家那位祖祖走过我家田埂,恰巧被他看见了,他就逮住人家说,让人家重新走过,不能走我们家田埂。你看,老王也是个爱斤斤计较的人。

    老王是个字儿写的很好的人,他虽然只有小学二年级的文化,可是写的一手好字。生产队的报告,一些信件等等也都找他代笔过。亲戚朋友的电话号码都工整的抄着,甚至在走的前几天,也用文字的方式和我们进行交流,可是他渐渐的没劲了,字也写的歪扭了。

    老王的外号叫“猪儿”,听跟他同年龄的爷爷们说,解放前后出生的人,由于生活物资缺乏,孩子名字都倾向于取的“撇一点”,也就是取的接地气一点,他叫“猪儿”,还有爷爷叫“牛儿、狗儿”的。其实他的外号还挺有意思的,确诊食道癌晚期的这几年,他由于食道窄小已经吃不下他喜欢的胡豆、瘦肉等这些东西了,只有那个猪脚炖烂了之后比较滑,容易入口,他着实吃了3年多。他走了之后,冰箱里至今还留着他还未炖完的猪脚块。

    老王在没有确诊食道癌之前一直爱抽烟,小时候只要烟抽烟了,就会撺掇我去给他买烟。小孩子嘛,比较贪玩就不想去,他就会在我面前表演,用手挠着自己的喉咙说:“你看嘛,他痒得狠,快点快点去呀,好受不了”。这时候,我经常都会上当屁颠屁颠的去帮他买烟,买完烟剩的钱就拿去买吃的,一举两得。

    老王是个不怕麻烦的人,我最喜欢吃的是猪大肠,干煸的,酸菜的,统统都喜欢,可老王就只会做酸菜的,在每次我要回老家,或者他要来我爸妈打工的地方,他都会去淘各种各样的酸菜,准备给我们做酸菜肥肠。猪大肠其实非常不好清洗,尤其是夏天,老家的小蚊子很多,可是老王还是忍着蚊子咬把肠子清洗的干干净净,然后给我做酸菜肥肠。还有一次,我们去街上聚餐老王吃着饭店里的酸菜鱼的酸菜特别好吃,当即就要打包回来,说留着下次给我做酸菜肥肠。我已经忘记自己上一次吃他做的酸菜肥肠是什么时候了,因为这几年也只有过年的时候能够回来看他。我很想念他做的酸菜的肥肠,可是再也吃不到了。老王走了,我就再也不想吃酸菜肥肠了。

    老家的规矩是,人一旦去世了,他的所有东西都要扔掉,就好像要把这个人的记忆全部抹去,一点痕迹都不留。他走的那天,我和奶奶、爸爸还有幺爸,一起翻出来他的所有衣服、裤子、鞋子、还有帽子、手套等等,甚至连他的床也拆掉烧了。一件件的东西扔掉,就好想要把关于他的记忆全部丢掉一样。

    举行祭祀仪式那晚,是我哭的最伤心的一晚,因为听到老师傅念的祭文,把他的一生说的很详尽,那一幕幕都在眼前浮现。老王真的是辛苦了大半辈子,老了也还在为这个家操持。

    老王走的时候73岁,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他老了呢?是我高三毕业那年,考完试,他包车来帮我拉东西,和他横穿马路的时候,感觉他突然比以前走的慢了,甚至迎面来的出租车司机还骂了他,说他挡着道了。印象里,老王一直是个走路很快的人,我和丹姐那会还喜欢闭眼猜老王走了多少米的距离,每次都猜少了,因为他年轻时候的步调真的太快了。

    老王喜欢看李伯清的散打评书,喜欢看云南山歌的碟片,喜欢看天仙配这些经典戏曲,家里经常都会更新换代各种放碟片的机器。每一次回老家都会见到他买的老年人的新玩意。

    老王走的时候已经9天没吃饭、没喝水了,整个身体都瘦的只剩下一层皮了。他也没办法说话,我们都只在旁边静静的陪着他,一刻也不能离人。把他放进木头的那一刻,我托着他的背部,还能感受他的余温。

    老王是我爷爷,老家话里叫“公”,他于2020年1月5日下午14点23分走了,永远得离开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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