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文革破四旧毁了家谱,村里的同族同门老辈再也没有人能说清村子的由来及姓氏派系。在我还没有搞清自己的祖上那朝那代迁居于此,村子却因政府拆迁要夷为平地。我能知道只是爷的这辈,曾祖高祖我却一概不知。
爷勤谨了一辈子、奋斗了一生,在院子对侍面盖了六间厢房和门前三间大房。爷生在炕上,也死在自己亲手盘的大房炕上。我没有继承爷的那份祖业,我只是延续的住在爷的爷的爷的这个村庄。我无从考证我的先祖何年何时迁居在此,并起名陈家村。
听爷说:民国十八年大旱,庄稼三年六料没收成,原上饿死了多少人。爷扛着婆日夜加班桨染的土布去南山换粮,爷一来一回就是十天半月,去时扛几十斤婆纺的粗布,回来背百十斤换来的粗粮。婆把粗粮和野菜以及蔓菁根熬成一锅稀汤一家人省着吃,没事了一家人就躺在炕上,生怕下地转悠饿的更快费粮。如此恓惶的三年光景,爷去南山北山换了三次粮,吃野菜、挖草根、吃树皮,凡是能咽下去的东西都度了饥荒。熬过了年谨接着又闹瘟疫病荒,头天还好好的人第二天死活就起不了床,请先生看病抓药屁都不顶。庙里求爷喝香灰、吃观音土啥用没有,过了三五天人就没救了脸上盖片白布用席一卷埋到东壕。前脚刚跟你打完招呼的一个精壮小伙,走了没几步就一个趔趄倒了下去,几天后也就吹灯走人咧!人们传说着血狐痢来咧,传的越神后来死的人就越多。人死的多了连席片都没有了,干脆就往东壕一扔,都懒得没力气埋。后来又听说:谁家的人还没咽气就扔到东壕里怕是传染,再后来又说:东壕里闹鬼,半夜能听到狼哭鬼叫,第二天胆大的人到东壕一看,才知道狼和野狗争食人肉。三年年谨家里没饿死人,瘟疫却死了父辈的几个姐妹弟兄。父亲病的都不行了准备扔到壕里,伯父哭着不让扔,后来父亲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二年的天气村里人死了大半,紧接着又是回回暴乱,村子的人都跑到地窑隱子里躲避战乱存活下来。解放了!父辈的老人又大量生育繁衍,人口快速翻了几翻。
一个村子经过了清末民国战乱的血洗,三年大旱的年谨饥荒、瘟疫的祸害、回回的骚扰, 都依然坚挺没有倒下,今天和平年代却要毁在我辈人的手里。我一夜没有睡眠,似乎听到东壕的鬼哭,爷在地下深沉痛苦的叫声。
村子即将拆迁,陈家村将从地球上夷为平地,陈家村的名字即将从地图上抹去。 村子没有了,哪里还有我的故乡?祖坟都平了,我去哪里给我祖辈焚纸烧香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不知道我的后入把我的墓埋在何方?我死后我还有何脸面在阴间见我的先人祖上。祖辈多少代人建村立业打拼下家园,却要毁在我这辈人身上。我突然内心惶恐焦躁不安 ,我将要背上了这个历史的罪名,我愧对了我的祖先。
我是一介草民,我没有能力保护祖上留给我的家园。祖上千百年来在唐顺陵(武则天之母杨氏陵墓)这片皇陵故土上繁衍生息至今,却要在我这辈手里失去家园,我说不清是社会在进步还是经济在发展。我只知道:我愧对了我的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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